这时那男人抬起头来，若有若无地朝着渥德老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是复仇者!只是视线相触的瞬间渥德就明白了：那种锐利，那种冷漠，明明自己的影子就倒映在它的瞳孔中，却渺小的仿佛地上的蚂蚁，那绝不是复仇者所能拥有的眼睛，那是杀人者的眼睛。
但即使是杀人者，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冰冷也未免太过于残酷。虽然身旁就是火堆，渥德依然觉得背脊一阵冰凉，仿佛连血液都已凝结。他究竟杀了多少人?十个?一百个?还是一千个或者更多?他是怎样杀死那些人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杀死那些人的?只是眼神相触，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尸体正横在眼前……渥德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无法形容的恐惧刹那间占据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他低下头，不敢再次抬起。
而另外几个人：葛雷德，诺笛，斯尔尼和崔吉，他们甚至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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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街道里回荡，“在进去的时候，里哲身上的钱顶多可以换上一个筹码。而出来的时候，他成为百万富翁了。”
崔吉的手指肿得像十根萝卜，连指甲缝里也是都是肉。他张臂比划，在虚空中绘出一大堆筹码的轮廓，原本就通红的脸更是因为激动而涨成青紫色。“只靠一个筹码!你们相信吗?要知道，上个礼拜里哲还和我们一样躲在对面的角落发抖那，那时我看他可怜，还好心给了他一条毛毯。混蛋……他现在有了整整一百万，却把兄弟忘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挨冻挨饿。气死我了，早知道就让他冻死……”
“他还了你两条毛毯。”崔吉对面，诺笛眨着眼睛。
诺笛年仅三十，看起来却像六十的老汉，即使说着讽刺的话，嘴角也依然满是笑容。他盘腿坐在地上，右手抓着根木棍轻轻拨弄着火堆，左臂则空荡荡的，只有袖子随风摇摆。“算了吧，只是百万富翁而已。若是过去，这种数目在我们眼中连钱也算不上哪!是不是，葛雷德。”
葛雷德一直也想加入这场对话，但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却发现话题格外伤感。“他现在总是在大房子里喝着美酒吧。”他哭丧着脸，“我们却……”然后再也说不下去了，接着，又若有若无地添了一句。“我们为什么不离开……”
“你知道我们现在走不了。”与他隔了一人的斯尼尔接了下去。“你知道，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他继续搓手，朝上面呵气，再将手掌贴在脸上。斯尼尔的耳朵在上一个冬季被作为祭品献给严寒，今年则又加了两根手指。
“不错!”崔吉尖声赞同。“我们现在可不能走哪!即使走了，又有什么起色呢?还不如留在这里，有朝一日时来运转，说不定也会像里哲一样。”提到里哲这个名字，他又变得忿忿不平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贝。“我们现在就是缺少运气!在第五街，如果没有运气的话还真是凄惨……但是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么?我实在无法相信他可以靠一个筹码赢得那么大一笔钱，除非，除非他用了技巧……”
“他用了技巧。”诺笛又微微一笑。“但不是千术。在第五街千术是行不通的，里哲一定是欺骗了幸运女神。”
“他遇见了千……”葛雷德喃喃说。
“签?”崔吉皱了皱眉，他可不喜欢猜谜。“那是什么东西?”
“千是幸运女神。”葛雷德双手合在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像某个神明祷告。“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幸运女神的化身，在第五街，即使是皇帝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我知道皇帝。”崔吉的眉毛拧做一团，“我还和他很熟哪……嗯，曾经。可是我没听说过千。”
“一个女孩。”斯尔尼耐心解释。“你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才不知道。千是皇帝身边的女孩，大概十六岁，或者十七岁。唔，该怎么形容?她拥有与身俱来的，无以伦比的运气。她不懂技巧，事实上，也不需要技巧。”他这么说了很多，才发觉没有切入重点。“……总之，只要她站在赌桌前，就绝对不会失败。”
“我才不相信。”崔吉猛得站起来，“我见过皇帝。别骗我，他身边确实有女人，但只是些小骚货。”
“也许因为你太丑，所以她不想出现在你面前。”诺笛讽刺道，“她的确存在。你可以不相信，但最好不要出言侮辱。在第五街发了疯也想亲吻她脚尖的人数之不尽，或许第二天你就被信徒啃成一堆骨头了。”
“……不不，我相信!”崔吉打了个寒颤，诺诺坐了下来，这才侧过头小声问。“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说里哲遇见了那个小骚……那个小女神，你们也见过不是吗?”
“他欺骗了幸运女神。”诺笛说，依然微笑，但谁也看得出他其实正在心中诅咒里哲的。“千是一个冰雪般的女人。她冷漠无比，谁也不愿意接近，谁也无法接近她。”
“可是里哲做到了。”
“里哲过去是个名演员。”斯尔尼低声道。“我清楚得很。他善于伪装自己。我猜想，他一定是把自己装成了某种很可怜的样子……他就是这种人。里哲撒了个漂亮的，完美的弥天大谎。而千不过是个小女孩，她相信了，于是将自己的运气赏赐了一点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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