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现在这条路浪费的时间还会更多。”塞利纳斯坐上沙丘,从
水壶里小口喝水。他脱下斗篷,折叠好,塞进最大的那个背包。
“你那背包里背的什么东西?”拉米亚问。“看起来满满当当。”
“关你屁事,三八。”
拉米亚摇摇头,揉揉脸颊,感觉那里被太阳晒得发疼。她不习惯
这么多天一直暴露在阳光下,而海伯利安的大气又几乎吸收不了紫外
线。她在口袋里摸索出一管防晒霜,在脸上抹了些。“好吧,”她说。
“我们就绕路往那边走。跟着山脊走,一直走过最难爬的沙丘,然后切
回直通要塞的路。”山峰高耸在地平线上,似乎总也走不近。覆满积雪
的峰顶用它们诱人的凉风与清水逗弄着她。身后的光阴冢山谷已经不
见了踪影,视野被沙丘和岩石地阻挡。
拉米亚整整背包,转身向右,一路滑着,走下簌簌崩散的沙丘。
他们走出沙漠,走上山脊上长着低矮金雀花的针草地,马丁·塞
利纳斯如痴如醉地望着诗人之城的废墟。拉米亚抄左路绕过城市,避
免遇到任何东西,除了半掩在沙丘下的环城公路的石头,其他的路都
通往戈壁,最后消失在沙丘底下。
塞利纳斯落在了后面,越来越远,最后他停了下来,坐在一根倒
塌的支柱上,那里曾经是机器工人们在田野间工作后列队行进的门廊。
现在,那些田野已经消失了。垮塌的石头,沙中的洼地,那些曾经荫
蔽水路和宜人小巷的树木已经成了被沙粒冲刷得光滑的树桩,只有从
这些东西才可以推测出往昔的沟渠、运河和公路的所在。
马丁·塞利纳斯用贝雷帽一抹脸,望着这片废墟。城市依然洁白
……白得像没被流沙淹没的白骨,白得就像土黄色头骨里的牙齿。从
塞利纳斯落坐的地方,可以看到许多建筑物还和他一百五十多年前看
到的没多少改变。烂尾的诗人圆形剧场废墟依然有着赫赫的帝王之气,
这座超凡脱俗的白色罗马式圆形大剧场上,沙漠蔓生植物和牵牛花藤
簇叶丛生。壮丽的中庭迎着天空,风雨商业廊街七零八落——塞利纳
斯知道,不是由于时间的冲刷,而是悲王比利手下那些无用的安保人
员,在这座城市疏散后的几十年里,用探针和长矛还有爆破装药造成
的损坏。他们想杀死伯劳。在袼伦德尔蹂躏了蜜酒厅之后,他们想要
运用电子和愤怒的连续光束来杀死格伦德尔。
马丁·塞利纳斯吃吃笑着,探过身子,突然间疲热交加,头昏眼
花。
塞利纳斯看见会众厅那宏伟的穹顶,他曾多次在那里进餐,开始
是与上百位艺术界同好,然后是比利移驾到济慈之后,与那些出于种
种匪夷所思、难以查证的原因而留下来的各自沉默的人,最后是单独
一人。形单影只。曾经,他放下酒杯,回音便会在藤蔓交错的穹顶下
缭绕半分钟。
茕茕孑立,陪伴我的只有那些莫洛克。塞利纳斯想。但到最后,
甚至连莫洛克都离别我了。只剩下我的缪斯。
突然爆发出一阵声音,几十只白鸽呼啦啦从悲王比利往昔的宫殿
里,那破碎塔堆间的巢穴飞起。塞利纳斯望着它们在极为炎热的天空
中飞舞盘旋,为它们竞能在这个无凭无依的地域边缘幸存好几世纪而
大为感慨。
既然我都能办到,它们又怎么不能?
城市里有影子,甜美的阴凉之池。塞利纳斯不知道水井是不是还
纯净,那些伟大的地下水库,在人类种舰抵达之前就已经蓄满水源,现
在依然充溢着甜美的清水。他想起了自己的木质工作台,从旧地运来的
老古董,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安置在那间写下大量《诗篇》的小屋里。
“怎么了?”布劳恩·拉米亚折回来,站在他身旁。
“没事。”他斜眼看问她。这女人看起来就像一棵粗矮的树,大腿
像一大块黑色的树根,晒黑的树皮,凝固的精力。他试图想象她疲乏
的样子……不过这个努力却让他累得不行。“我刚刚意识到,”他说,
“我们不辞辛劳地走回要塞只是浪费时间。城里面有水井。或许还有食
物储备。”
“对,”拉米亚说,“领事和我也想到过这一点,并且讨论过。但
这座废城已经被劫掠过好几百年。伯劳朝圣者定是早在六十甚至八十
年以前就已经耗尽了储藏。这里的水井也靠不住……蓄水层已经改变
了,水源可能受到了污染。我们得去要塞。”
塞利纳斯觉得在这个女人忍无可忍的傲慢面前,怒火正腾腾地往
上蹿,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会用一时闪念去左右所有人的行为。
“我自己去探察探察,”他说,“那也许会为我们节省几小时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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