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了。
当格雷格、密柯的奥迪车驶上山顶时,我朝他们挥挥手。格雷格也调转头,朝
我们挥挥手,密柯则绝不旁顾,双目一直注视着前方。不一会,他们的车子从我的
视线里消失了,密柯走远了。
坐在身旁的彼得对我说:“前一个小时我来开车,安格斯可在汽车后座休息片
刻。他昨天晚上玩牌玩得太累,一直到半夜才睡。”彼得和密柯两个人关系一向很
密切,这次一上车,我就发现他情绪低落。
从他深深闭锁的下巴可以看出,他心中十分难过。
“你是个好小伙子,皮特。”我说道。
他萎靡不振地望着我,“密柯也不错,妈妈,请你记住这点。”我们的汽车在
一个停车场边上停下,准备加油。现金出纳机旁的报刊架上满是萨斯卡通的报纸。
报纸头版的大标题是:“门德尔的守夜者”。文章下面配有一张汉克·缪霍特议员
的相片。在漆黑的夜里,他拿着一支蜡烛。
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的,让人看上去有点像一个鬼神莫测的天使。我掏钱买了一
张报纸。
报纸头版的新闻报道,并不令人欢欣鼓舞。圣诞节以来,门德尔美术馆前夜夜
都聚集着“守夜者”。人们接受采访,大谈色情画及其社会价值。但后来情形似乎
令人不安起来。前一天晚上,有人在美术馆前的树上挂了张莎莉的肖像,愤怒的群
众将肖像拉了下来,并把它焚烧掉。
真是令人恐慌的一幕。我合上报纸,透过车窗向外望去。汽车驶离了松树林,
进入一片白雪皑皑、树枝光秃的大草原。我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收音机正开着,一个男子用低沉的略带伤感的嗓音谈论着遗传工程所面临的危
险:“一些物种濒于灭绝……某种病毒会毁掉一些新培育的良种家禽或是某种遗传
生物……作为预防措施有必要饲养一些良种家禽……极难防御……世界比以往更加
危险……极易灭绝……”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只听到斯图尔特·拉克伦说道,
“当然,如果莎莉命归黄泉,情况将会有所好转。”我双颊滚烫,听到斯图尔特·
拉克伦的声音猛然惊醒了。“直觉意识到道德说教似的艺术已失去价值,教条的重
压向来都会挫伤艺术家的锐气。”“他们在谈论什么,皮特?”“艺术展评!嗨,
你近来一定更为相信我的驾驶技术了吧?你差不多睡了近两个小时,斯图尔特·拉
克伦正在大侃他写的有关莎莉的书。他的评论差点也使我昏睡过去。”“如果莎莉
担任橄榄球队的四分卫,你可能会束手无策。”他露齿一笑,“是的,说得对,妈
妈。”车窗外大雪纷飞,天幕低垂阴沉。车内,仍然播放着斯图尔特·拉克伦单调
低沉,颇具耐心、措词极度精确的讲话。“人们不能理解的是,作为一个艺术家,
莎莉总是显得孤立无援。她声称,面对各种积极开展运动的团体、学校,面对各种
艺术术语,她感到浑身不舒服。她说:‘当我置身于画室,我只是个画家。’然而
对她所有的反对者来说,莎莉·洛弗一直是艺术界的最前卫。那么,我们该如何解
释这一切呢?”他反问道。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苍鹰。它闪电般地掠过公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在路边的小沟里攫取了一只小动物。真是令人心悸的干净利落!
“逮住你了!”我急得大叫。
“道理相当简单,”斯图说道,“作为一个画家,莎莉·洛弗总是能自觉并敏
锐地准确感知她身旁的人和环境,并设法使自己融入能创作不朽之作的环境中去。”
“以及摆脱她无法创作不朽之作的环境。”采访者用低沉含混的声音说道。
斯图尔特会意一笑,但他的声音变得紧张而不自然,“是的,”他表示同意,
“摆脱她无法创作不朽之作的环境。”采访者对斯图表示感谢,随即音乐声响起。
我从保温瓶里倒出两杯咖啡,递给彼得一杯。
“彼得,我在做梦还是斯图的确在谈论有关莎莉去世的事?”他扫视我一眼,
“是的,在采访一开始——谈论艺术家的艺术观,以及被评论的人若走完他的人生
之旅,这会对评论家有利。他所说的——现在我可能说得不太准确,但是大概的意
思就是这样——‘如果他们去世了,他们不会推翻评论家的理论而使他尴尬难堪。
’妈妈,他后来又胡扯了一番,他说,‘当然,就我对莎莉的艺术评价而言,莎莉
的去世确会对我有利。’按照他的逻辑,他是不是有点像寄生生物?”“寄生虫依
靠活体生物生活,腐生生物才吃腐烂的东西。”汽车后座上的安格斯迷迷糊糊、懵
懵懂懂地大声插话。我转身看着他。他已经13 岁了——这是个不易管教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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