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餐馆四处张望，看到了安娜，便向她挥挥手，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在桌边坐下之后说：“你绝不会相信马可和波罗刚刚做了什么。”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安娜，她惊讶得合不拢嘴。
“真让我吃惊，”她说道，“天哪，我想贾克斯肯定也听到了同样的消息。”
“没错，回家的时候你最好跟他谈谈。”顺着话题他们又讨论了让数码体接触社会上的论坛都有哪些好处和坏处。比起主人自己，论坛能提供丰富得多的社会交际，可是它所带来的影响并不都是正面的。
两人谈了一会儿数码体，接着安娜问道：“说点别的吧，有什么新情况?”
德雷克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你吧，我和温蒂要离婚了。”
“不会吧，德雷克。我很抱歉。”她的同情是真诚而温暖的。
“我知道这—天终究会来的。”他说。
她点点头，“但我还是很抱歉。”
“谢谢。”他说了说他和温蒂目前所达成的协议，怎样卖掉公寓房，怎样分财产，还好双方都比较心平气和。
“至少她没想要马可和波罗的副本。”安娜说。
“是啊，谢天谢地。”德雷克表示同意。配偶通常总是能得到数码体的一份副本，如果离婚的时候闹翻了，很容易把副本当做撒气的对象。他们在论坛上见过这种事情发生很多次了。
“不说这个了，”德雷克说，“谈点别的吧。你最近怎么样?”
“没什么，真的。”
“在我提到温蒂之前，你看上去心情很好。”
“呃，啊，是的。”她承认。
“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啊?”
“没什么。”
“就是没来由的好心情?”
“呃，是有些新消息，但我们不用现在就说吧。”
“别傻了，没关系的。有什么好消息，让我听听。”
安娜顿了顿，几乎是带着歉意地说：“凯尔和我决定要住在一起了。”
德雷克愣住了。“恭喜啊。”他说。
[1]本意指智能的最高级别。这种智能不但能够思考和解决问题(智力，Sapience)、能够感知苦乐并对未来做出预期(知觉，Sentience)，而且具有自我意识，能够反思自己的思想。
[2]中世纪天使学中第二阶天使。
[3]中世纪天使学第一阶天使。
[4]《创世纪》中描述的在洪水灭世之前统治陆地的巨人，可能是天使和人类生出的后代。
[5]著名诗人和剧作家贝尔托·布莱希特创作的一部音乐剧，1928年于柏林首映。
[6]又名“先天愚型”，因21号染色体突变为三条所致，是新生儿最常见的染色体遗传病。主要症状为智力低下、体格发育迟缓、面容异常。
[7]在英美法系中，如果某次判决对已有的法律做出了新的诠释，在今后的其他审判里，这次的判决结果就可以作为法律依据。
[8]指一个人专注于一项任务而不会分心的时间长度。
第六章
又过了两年。生活依旧继续。
安娜、德雷克还有其他一些愿意教育数码体的人们偶尔会让数码体去参加一些标准化测试，看看他们和人类儿童相比达到了怎样的阶段。结果不尽相同。花百姿数码体因为不识字，做不了书面测试，但是他们的其他指标发展得都很好。千纸数码体的测试结果出现了奇怪的两极分化，其中一半随着时间推移继续发展，另一半却抵达了瓶颈期，停滞不前。这可能是由于基因组内部某个隐蔽缺陷所致。至于神经源数码体，如果像对待人类失读症患者那样给他们以一些特殊照顾，那他们的表现可谓相当不错。虽然个体间仍然存在差异，但整体而言他们的智力水平进展飞速。
更难测量的是他们的人际交往能力。一个好的迹象是，数码体们现在正通过许多在线社区和人类的青少年交流。贾克斯喜欢上了“四元霹雳”，这个亚文化圈子热衷于为四只手臂的虚拟角色编排舞蹈;马可和波罗则各自加入了一部游戏系列剧的粉丝俱乐部，而且整天都在努力说服对方自己的俱乐部更好。虽然安娜和德雷克都不怎么明白这些社群究竟哪里吸引人，但他们还是很高兴看到自己的数码体能成为它们中的一员。社群成员大部分都是青少年，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数码体并非真人的问题，只是把他们当成又一批不太可能线下碰面的网友。
安娜和凯尔的关系起起伏伏，但总体而言还算不错。他们有时也会和德雷克及他的女友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德雷克谈过很多女朋友，但没一个真正有进展。他告诉安娜说，那是因为他的女朋友都不明白他对数码体的热情;但真正的原因是，他一直对安娜无法忘怀。
最新一次流感疫情过后，经济陷入了衰退，虚拟世界也随之发生变迁。数据地球平台的创建公司瑞山数码和真实空间的母公司维萨传媒发表了一份联合声明：数据地球即将并入真实空间。原先属于数据地球的各大陆将被完全相同的真实空间版本取代，并添加入后者的宇宙之中。他们管这叫两个世界的合并，但这只是婉辞而已，实际上是说：在年复一年的升级和改版之后，瑞山已经无力把虚拟平台战争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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