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掌低声道:“是去太平州做通判。”
“原来呢?”
车掌摇摇头,这种消息他不可能知道。也没人会拿出来随便乱说。
老都管皱起了眉,花白的双眉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
韩钲和王珏异口同声,但韩钲带着关切,而王珏则尽是冷嘲。
“没事,他们还没资格拜见相……老爷。”
“王公公!”
看到老都管如此说,韩钲忍不住叫了起来。
老都管却没理会他,“还有,老头子记得没错的话,律条中有诬告反坐一说。诬告人什么罪,自己就要受什么罪!方才听官人说,是在审刑院中办差,想必刑统和遍敇是能倒着背的。不知假冒官亲……不,二郎是以自家的告身拿的票——太常寺太祝——说二郎是骗子,就是在说二郎是假冒命官。敢问这是什么样的罪名,要怎么判?”
……
王安石重病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中传开。
很多官员都开始思考失去了王安石之后,朝局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在韩冈家中,却是心系至亲,在次子韩钲连夜出发之后次日,王旖也带着全家儿女一起南下,这一回坐得是专列。
府中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起来,晚上只有狗叫才增添了些许人气。
但韩冈没能得到一个清闲,公事之外,还有自家儿子在铁路上闹出的案子。
幸好泗州有人,沈括给韩冈逼成了劳碌命,四下奔走。但方兴在泗州,有他证明韩钲的身份,这场误会立刻就给解开了。
“相公。”宗泽见韩冈手上没事,便问,“泗州那边问,王珏该如何处置?”
“放了吧。不过是误会而已,我家那小子从小就没受过挫,吃点苦头也好。着方兴好生抚慰,不可折辱。”
“下官知道了。”宗泽点头,又皱起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错?”
“警惕心太高了一点。”韩冈笑道,“我家那小子一上马,就爱飞奔。就怕他晚上骑马出了意外,才让他去坐车船。不比马车慢。没想到却被人误会了。”
宗泽连连点头,又问,“不知泗州那边,怎么处置那王珏。如果有所折辱,到时候可不是一两个官职就能打发得了。”
“为什么?”韩冈摇了摇头,似乎完全不明白。“国家名器不可以私故与人,日后以财货偿还便是。”韩冈靠上椅背,“汝霖,我这么说你满意了?”
宗泽低头道:“是宗泽想太多了。”
“汝霖你说得也不错。”韩冈笑道,“不过日后若要劝谏于人,要么说直话,要么就再委婉一些,半调子可是最差的做法。”
第三十一章 风火披拂覆坟典(六)
“竟然说韩相公的儿子是冒充宰相衙内,多少日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不会吧,那个官儿肯定要倒大霉了。”
“岂止是倒大霉。是诬告反坐啊!”
“诈称官身,这是能大辟的罪名,轻的也得去西域住一辈子了。”
“太重了,又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又怎么样?谁让他开罪了韩衙内?”
“韩相公家的二衙内好端端的包厢不坐,偏偏去坐小官儿的车厢。受小人之辱,也是自取。”
“韩相公治家严,韩家二衙内就算有个宰相爹,却也只是个京官罢了。京官做什么车?”
“当朝的两个相公治家都严。章相公的两个儿子中了进士,全都到外地做县尉了,没一个留京的。”
许嵩从议论的人群边走过,喉咙干干的有些发痒。
用力的干咳了几声,冲着地上吐了口痰出来,痰中带黑。
许嵩拿鞋底蹭了蹭地上的痰迹,在水泥铺砌的地面上拖出了一条深色的痕迹。
正在说话的人中,有一两个看了许嵩一眼,但立刻冷淡地将视线扭开,仿佛没看到他一样。
许嵩也同样都没多瞥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走。
全都是些闲人,上工的汽笛响了有半日了,他们还在这里拿着报纸端着茶盏聊天。
开封铁场的高炉昼夜不息,时时刻刻都有工人在工厂中忙碌着。负责管理的匠师也都是分日夜两班,一刻不歇,包括许嵩在内,几乎所有的军器监、将作监派驻于此的官员,都是忙得脚打脑后跟。只是并不包括坐在这间院落中,上午最忙的时候,能懒洋洋地坐在树荫下享受凉风的人们。
全都是通过不同门路进来的闲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或豪门远亲,或显贵门客,只是还不足以得到荫补,无法入流,无法任官,来此拿一份干俸。
铁场每年产铁两百万石,给朝廷带来收益数以百万,几十名闲人还是养得起的。只要他们不贪心地想要去插手进入铁场的实务,上面的那些大人物都不会计较这点多余的支出。
不过一旦忍不住想要从中弄到更多的好处的话,从王居卿,到两府中的相公们,那就全都变成了吃人的老虎。
上一个蠢货从铁场中弄了几千石铁出来,一下就被抓到了把柄,然后连流放都没有,直接就被太后下旨赐死,与他勾结的内部人员,被斩了七个,流放了九户,总计一百零三口。这还是娶了宗女的。换作是其他人,怕是连白绫都讨不到,只有铁场出来的精钢利斧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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