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微微苦笑了起来。
韩冈对上京元老们的态度是一贯的。
若是能够立场坚定地站过来,那当然是最好的。
如果心有犹疑,韩冈会尽力说服,仍旧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求同存异的肚量韩冈还是有的。
只要不成为麻烦制造者,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容忍,本来就是一件有商有量的事,要让天下人心服口服,两府都不愿做得太难看。
可要是像如今的文彦博一般,那韩冈只能说,容忍是有限度的。
真要比起下限来,掌握刀枪的总比只有笔杆子的更要强出那么几分。如今的政事堂,更是一手刀枪,一手笔杆子,一旦放下顾虑,那就没有任何下限需要遵守了。
“可惜韩子华不在了,否则哪有这番计较。”苏颂又叹道。
韩绛若还在世,灵寿韩家必然会配合得很好,绝不会首鼠两端。一边想占便宜,一边还想不湿脚。
韩冈道:“五、六自不如三。”
苏颂回头看了韩冈一眼,摇头笑笑,这一位也是韩三。
“韩季柔不差。”停了一阵,苏颂忽地又道。
韩冈点头,“谈到后面,他应该是想明白了。只要他有那份心,我等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苏颂也点了点头。
韩宗儒今日的表现,让人比较满意。能够贴近气学,更是难能可贵。而且他的家世也能加分。
以灵寿韩家的实力,肯定要占一个大议会的席位,与其让立场不定的其他韩家子弟,还不如用理念更加接近、也更需要政事堂帮助的韩宗儒。
苏颂道:“也希望他能早点拿到一个诸科出身。”
没有一个出身,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大议会不可能一蹴而就,等他几年也不难。”
有政事堂撑腰,韩宗儒要是拿不到一个诸科出身,那就是笑话了。
看了看天色,韩冈起身对苏颂道,“时候也不早了,子容兄,韩冈这就先回去了。”停了一下,“学会的事,就拜托子容兄了。”
“玉昆放心,这事就交给老夫好了。不过北面的事,可就要玉昆你和子厚多费心了。”
韩冈笑容深沉起来:“等明天得知,朝廷要调动三万禁军北上,潞国公不知会笑得多开心。”
辞别了苏颂,韩冈赶在入夜之前回到了家中。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一家人都在等着韩冈。
看见韩冈,妻妾都是眉开眼笑。
周南、云娘上来帮韩冈更衣,素心拿着手巾帮韩冈洗手洗脸。
韩冈最近诸事缠身,在家时间看似比之前要长,却是从早忙到晚,除了早饭,午、晚两餐都是在外院吃,不免冷落了家人。难得今天撇下其他事去见苏颂,回来又早,倒是有空陪家里吃吃饭了。
换了衣服,稍事梳洗,韩冈正待入座,就只见家丁传报,“相公,王大府在外求见。”
韩冈无奈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的妻妾,“没办法,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韩冈前脚出门,后头就听见啪的一声响,“这王居卿,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葡萄架子又倒了一地,韩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到外院书房见了王居卿,问了一下,“吃了饭没?”说着对外又吩咐了一句,就有人端了几盘子茶点来。
看着王居卿小心拿两根手指拈了一块滴酥鲍螺吃了,又小小的喝了一口水,韩冈才问,“出了什么事?”
“文潞公这回私心太重,不顾北虏正虎视眈眈,偏要祸害国事,京中百姓为之义愤,午后就开始有人去文府喧闹,现在更是将文府前后门都给堵上了。”
这是意料中事,早一点在苏颂家里,韩冈也从另一途径得到了消息。
辽人屯重兵河北界外,此事与京师百姓息息相关。如果有人影响了朝廷备战,自不免惹动了京师百姓最脆弱的神经。
更不用说还有国子监下面几千士子,从古到今,都是最能闹事的一拨人。
“没出什么乱子吧。”韩冈问。
“下官已经派人去守住了文府前后门,免得当真冲撞了文潞公。”
“尽量劝散,潞国公三朝宰辅,不管犯了多大的事,体面还是要讲的。”
就像这个世代的欧洲,就算战败被俘,贵族也是能保住一条命。就像大宋的朝堂,士大夫即便犯下大错,政敌也不会赶尽杀绝。
身为统治阶级,在犹有余暇的时候,总是会给同阶级的对手几分宽余。
韩冈在报上发问,自知会煽动民意。但他完全没想过让义愤填膺的东京市民冲撞了文老国公。
这个靶子该挂在墙上,可不方便踩进地里。
瞥了眼桌上的油灯,韩冈道,“天色也晚了,要是不小心失了火,各方都难看。”
确定了韩冈的态度,王居卿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下官明白。相公放心。”
京师里面,最喜闹事的不是太学生就是地痞。这些人年纪轻,不缺吃穿,闲暇时间又多,还少顾忌,闹起事来根本就不考虑后果。
王居卿在来韩府前,就派人去找了国子监的老师,让他们把学生给带回去。
至于地痞,早几年都送去西域和云南了——街坊上有一两个不学好的,邻居一封状纸递到开封府,审问明白之后,立刻就会远流边疆,半点情面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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