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总督的经费也有这条来路,但张之洞用这笔钱来广招幕僚。湖督衙门的幕僚最盛时曾高达八十余人,供应这个庞大的幕府需要一笔很大的经费,张之洞有时不得不从自己的养廉费中支出。除此之外,他还要常年接济两个哥哥留下的遗孤。因此,张府的银钱一向并不宽裕。养廉费通常都要到次年的正月才发放,年关一天天地近了,无论江宁寓所还是武昌家中都存银不多。这天夜里,环儿对丈夫说:“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银钱不够怎么办?”
张之洞问:“还有多少银子?”
环儿答:“所有散碎加在一起,还不到一百两。”
张之洞紧锁着两道眉毛,想了很久,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环儿冷笑道:“你为办洋务,可以设法筹集几百万两银子,为家里筹集几百两银子,你都想不出个办法来。你这个一家之主怎么当的!”
与佩玉不同,环儿仗着年轻漂亮,时常在张之洞面前说点不客气的话,张之洞喜欢这个小妾,也并不生气。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还不简单。”环儿不屑地说,“你是堂堂的江督,不问江宁衙门要钱,已经是很清廉了,难道不可以向江宁藩司借点钱?”
“向江宁藩司借钱?”张之洞睁大了眼睛,“这个口怎么开?”
“借钱怎么不好开口,有借有还嘛,过年后开了养廉费再还给他们不就行了?”环儿说话一向伶牙俐齿。“你做总督的不好开口,我叫大根去借好了。”
“不能这样!”张之洞断然否定这个办法。“你不知道,两江有多少人想打我张某人的主意,只是找不到借口罢了。你若向江宁藩司借钱,他们立马就会知道张某人缺钱用,主动送钱上门的人就会踏破门槛,到那时你怎么办?传出去也不好听。”
环儿反问:“那你说怎么办呢?年总得过呀!”
张之洞说:“你别着急,让我来想办法。”
张之洞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有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清早,他问环儿:“你说说,过个年需要多少银子?”
环儿想了想,说:“紧打紧算,至少要八百两。”
张之洞说:“到典当铺去当八百两如何?”
环儿笑道:“我们到江宁来是做客,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你看看,家里摆的用的就这些,能当得八百两银子吗?”
张之洞说:“这你不管,你给我找出四只空木箱来。”
从武昌带来的木箱子有六口,现在大部分都是空的。环儿稍作调整后,便腾出了四口空空的大木箱来。她望着丈夫道:“你拿这四口空箱子去当?”
张之洞说:“你把大根叫来。”
大根很快进来了。
张之洞对大根说:“你到外面去捡些碎砖断石来,每个箱子里放半箱的砖石。”
大根大惑不解:“四叔,您这是做什么?”
张之洞附着大根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番,大根笑得咧开了嘴。
“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哟!”张之洞叮咛着。
大根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说的!”
这天放晚,大根亲自赶了一头大骡车,车上放的正是这四口装了砖石的木箱子,只是每个箱子上多了一道盖有两江总督衙门关防紫花大印的封条,来到白下街一家名叫兴发的当铺前。账房先生忙迎上来。
大根一副神气十足的派头,从车上跳下,对账房说:“你是老板吗?”
“鄙人是账房。要当东西,找我就行了,不需要找老板。”
大根白了一眼账房,大大咧咧地说:“你知道大爷我是谁吗?我是两江总督衙门上房管家,总督夫人急着要点银子用,一时手头短缺,拿出四口箱子来抵押,向你们典当点。你们老板不亲自接待行吗?”
账房听说是两江总督衙门来的,早就神情紧张,起身忙说:“大爷稍等,我马上去叫老板。”
一会儿,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人急忙走出来,对着大根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小人是兴发铺的老板,怠慢了,怠慢了,请大爷进屋喝茶抽烟。”
大根挺起胸膛命令道:“叫两个人来,将这几口箱子抬进屋,要仔细点,碰坏了,你们赔不起的!”
“是,是!”
老板陪着大根进了屋,立时便有人上茶敬烟壶。
大根跷起二郎腿,将烟壶搁在茶几上,先喝起茶来。
兴发典当铺开了二十来年,还从来没有正经官员在这里当过东西,现在居然招来了个两江总督,这个主顾可了不得!今后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兴发铺的光荣。把这个事儿传扬传扬,铺里的生意岂不大大地兴旺发达?
老板想到这里,心里十分高兴,客气地说:“请问大爷,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大根瞪了一眼:“夫人装的,我怎么敢问!咱们家老爷素爱古董,八成可能是前人的宝贝儿。”
许多做大官的都有好古董的脾气,瞧这箱子重的,不是青铜,便是细瓷。但老板生性精细,怕上当,又试探着说:“大爷,凡来铺子里当的,我们都得看看,也好估个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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