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峪的山洞里,藏着的是《救国报》主编杨昭,编辑、诗人顾宁,电台中队的队长青年马克思,报务员谷雨。洞口长满枯黄的杂草隐蔽得巧妙,鬼子的眼长在头顶,没有发现,大家相安无事。谷雨和杨昭挨身坐着,想各自的心事。杨昭满月之后,把儿子敌情送到卢龙寨,托人喂养,她轻装投入新的反扫荡战斗。她刚从潘家峪采访回来,计划猫在鲁家峪的山洞里写一篇关于鬼子血洗潘家峪的长篇通讯。可就赶上了鬼子围剿鲁家峪。
杨昭说,三十六个半,害怕了吗?
谷雨说,我们出不去,干等着挨挖,挖着就是死,挖不着就能拣条小命。
杨昭说,你心里打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是吗?怕什么?大不了一死。我的手枪里有几发子弹。鬼子进来我就开枪,最后留给自己一粒子弹,饮弹殉国。
谷雨说,向自己开枪,我可下不去手。
青年马克思身体好,能单手倒立,倒身爬树,跑得快,和飞毛腿蒲公英比赛过百米跑。他很爱他的工作,爱他的机器。洞内潮湿,设备长水生锈。他不停地擦拭电台。青年马克思说,把子弹打光,消灭敌人,活着和鬼子拼,未必就是白给。
杨昭说,你们哪,整风白整了,真叫高二政寒心。我们逃不出去就自戕,才合高政委的心意。
谷雨说,杨编,你可不能死,你比不得我们俩,孤身一根,跳墙不挂耳朵。你有儿子,有丈夫,你自戕了,就连累三个人。那可不是玩的。
杨昭说,你拉倒吧,你才不是跳墙不挂耳朵,你敢说你是孤身一根?你死了,有人可就受不了。
青年马克思说,干么你们老说死的话题?
谷雨说,死活还不一定呢,你老擦机器,擦得人心烦。
青年马克思说,我们出去还得使用。
好久不言语的诗人顾宁说,说得对。
青年马克思说,顾大诗人写过,长河啊,寂寞。四月我来了,带来了鲜艳的花朵。在战火纷飞的时代,诗人呕歌了生命、鲜花,可贵,可贵。
顾宁说,我那东西,不足挂齿。此时此刻我更喜欢高尔基的《海燕》和《囚徒歌》。不觉他就轻声朗诵起来……
他们蔑视强敌的拉嗑,不时地被头顶上搜山鬼子的干扰。鬼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喊、咋呼,快出来,我看见你们了。
已经六天了,鬼子还没有撤退,像热锅贴饼子,粘个牢。可是,洞里的人们不吃不喝可就受不了。杨昭用力吸吮石头上的水滴,那吸吮的声音就像撕布条。她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靠着石壁喘息。谷雨和青年马克思年轻力壮还撑得住。顾宁凭借诗人的激情支撑着,他说,同志们,请每人说出一种最爱吃的食物来。怎么样?
谷雨说,我最爱吃月饼。
青年马克思说,我最爱吃……不好意思,你们先说。
杨昭说,我当然最爱吃牛排了,可是,哪儿有?
顾宁说,你们猜我爱吃什么?我爱吃酒。酒字刚说完就饿趴下了。
惟独青年马克思活跃如初,他说,我爱吃所有的食物,大凡是人吃的我都爱吃,鸡鸭牛羊肉,糖果蛋豆,米面薯黍,鱼鳖虾蟹,飞禽走兽,好吃的食物洞里没有,我们不能在洞里等死,必须想办法出去。
在大家画饼充饥的时候,青年马克思摸索着向洞的深处爬去。洞里的空间越来越窄,突然,他感到有风,传进一股清新的空气。他兴奋努力向前,却意外地发现一个比獾洞大一点的新洞口,抬头望一天星星。他惊喜地稳住砰砰跳的心,静听洞外有没有异常。他轻手轻脚地探出头来,定位、辩方向,原来是夜间,洞口就在山顶上。鬼子们都回鲁家峪大村。远远望去,鲁家峪堆堆篝火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青年马克思急忙爬回来报告这个意外的发现。大家都被这个生命的出口激活了。谷雨说,我们唱支歌吧。……这是最后的斗争……青年马克思嘘的一声说,别激动,乘此良机突围、转移。
四支大军出发了,青年马克思背着机器,谷雨、杨昭居中,顾宁断后。他们出了洞,不知敌人在什么地方藏着暗哨。谷雨眼尖担任向导。一路下山,到处黑洞洞,还安全。顾宁轻闲漫步,低吟天上孤星,忽明忽暗;地下流火,似水波纹。他们小心翼翼地从鬼子的篝火间爬出了重围。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向东跨过丰遵公路,一直向东,进了一个村子时,就被持枪的人喝住,谷雨眼尖,看出持枪的是八路军,及岗哨后边的白兰雪。她先跨出一步说,喂,是我,还没有看出来,眼珠子长哪去了。
挨了抱怨的白兰雪不恼也不怒,倒觉亲切,一打趸说,还是你们几块料。
杨昭见了自己人,脚下瘫软,倒在地上。谷雨抱怨说,你个开荒妹,没见我们都不行了,还说三七的。青年马克思说,白参谋长,帮我卸下机器。来村头查岗的白兰雪才领悟他们是在鲁家峪山洞里六七天了,立即派战士叫人拿担架来。
他们被抬进一个大院。军分区首长以及三个主力团的指挥员都在这儿开会,讨论敌情新变化和对策。鲁家峪逃出人来的消息中断了会议,都来看望。司令员鹿地一边派人做饭;一边叫卫生员急救。
鸽子谷雨见了周汉人,眼泪就像散了的珠子,滴巴了一地。杨昭见了姚楚人一笑说,没事,看把你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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