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师大会一结束,刘邓命令大军挥戈南下。
后方移至冶陶。家属重上太行山。主力离开了晋冀鲁豫的首府邯郸,一辆旧道吉汽车成了刘邓指挥部。一个司令员,一个政治委员,一个参谋长,一个副政委还兼着政治部主任,这就是刘邓大军的指挥首脑。没有一个秘书,几个部长、处长和参谋组成了世界上最小的指挥部,人称“袖珍指挥部”。
那时候……
康理的胳膊猛地被拉了一下。
“哟!”
他的一只脚差点踩掉了刘伯承的鞋。
河南汤阴 王佐村 1947年6月15日
豫北反攻的枪声、炮声响了一夜。夜风携裹着一阵阵轰鸣,在大平原上此起彼伏,时高时低,使这远离战场的地方显得愈发寂静。
这种寂静对于战士是一种窒息。
第6纵队第18旅旅长肖永银从听到第一声轰鸣起就守在电话机旁边,一直坐到天亮。
3月,第6纵队参加了豫北战役,和友邻部队配合在汲县消火了敌第3快速纵队。5月又一举攻克古城汤阴,全歼敌孙殿英部第3纵队。连战连捷,战兴正酣。5月底,刘邓总指挥部命令全军主力撤至二线休整。就像疾跑中的人戛然上步,惯性的作用力使心身难于驾驭,部队难以适应。
休整时学文件,听时事报告,开评功会、诉苦会,上上下下就等着作战命令,憋得一个个困兽一般。决心书请战书一打一打递上来,各营团要求参战的电话也叫个没完,可是上级就是没有作战命令。昨天肖永银实在憋不住了,往总指挥部打电话请战,又被挡了回来。一身的劲只有往肚子里憋,憋得他无名火直往脑门儿上蹿。
“妈的,人家唱戏我看戏!”
肖永银守了一夜电话机,仍没有任何指示下来,急得他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不停地踱来踱去。
电话铃响。
肖永银一把抓起听筒。
第1团3营营长在叫:“旅长!人家打了一夜,咋没咱的事?”
“打靶!今天全旅的安排是打靶!明白不明白?”
“……明白了。旅长,打靶。”
肖永银不明白:为什么新的战役部署没有主力部队的事?几个纵队蛰伏在这里干什么?刘邓首长的意图是什么?
电话铃又响。
参谋拿起听筒。
“告诉各团,今天按原计划活动,打靶!”
肖永银对参谋喊。不用问他也知道又是请战的。
喊过之后,心里更烦。肖永银三两下洗漱完毕,动也没动警卫员打来的早饭,就朝纵队指挥部走去。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挺红,但还没有暑气。
肖永银身材并不魁梧,全身最能体现他精神的要数那钢丝一般的头发和旺盛的胡子。他这年30岁。13岁参加红军,17年里转了大半个中国,做的事反反复复只有一件——打仗。他记不准自己的生辰,却说不错每个战役、战斗的日期。战火把他从一个娃娃烧铸成一条汉子,生死在这条汉子的面前出没得太频繁了,反而成为他生命里最容易忘记的问题。
肖永银拧着眉头,挟风带火地走着,走到工兵连的驻地,不由停住了脚步。
工兵连的十部战士都肃立在打谷场上,全体脱帽,静默致哀,面对战士的是一个炸药包。
连长看到肖永银,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报告旅长,2班战士苏玉生的父亲被国民党杀害了……”
肖永银永远不会忘记苏玉生的父亲苏大发。
部队二出陇海打定陶的时候,工兵连驻在苏家屯。这个屯因生产烟花爆竹闻名鲁南,苏家屯的鞭炮又首推苏大发老汉的,他的“天地两响”声震18里,号称“苏十八”。工兵连在苏家屯住了半个月,在苏大发的指导下改装了七种炸药包,还发明了一种杀伤力很强的土燃烧弹。这种燃烧弹在打定陶的时候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就在研制这种燃烧弹的时候,苏大发的左手被炸飞了三个指头。肖永银带了慰问品看望苏大发,老人说:“我老了,现在手也残了,让我的儿子跟上队伍走吧。他从小就跟我摆弄炸药,兴许能派上用场。”
谁能想到,与苏大发分别才几天就……肖永银紧抿着嘴唇。
连长说:“苏大娘让人捎信儿来——上个月刘汝明的部队到了定陶,把苏大爷用火药包捆起,炸了……”
肖永银摘下头上的帽子,站在默哀的队列前。
部队静默肃立,粗重的呼吸声汇集在一起。
“旅长!”苏玉生双眼猩红,“我要替我爹报仇!”
“旅长!我不识字,不会写请战书,这是我的全部积蓄,”2排长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冀南票,“我请求参战,预先交党费。”
2排长把钞票放在队列前的炸药包上。
战士丁栓走过去,咬破手指,一个鲜红的血印按在炸药包上:“苏大爷,我是部队打定陶的时候被解放过来的,您不认识找。我现在用的是您发明的炸药包。不为您老人家报仇,我了栓不活着见人!”
炸药包上的东西在增加,有钞票、新鞋子、新袜垫、绣着女人名字的手绢……没有昂贵的东西,但是都带着他们的体温,是他们生命里最珍贵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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