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这一来得罪的是整个“中官”群体。老东西还管到宫里来了!耳边风当然就吹得紧了:皇上,这老家伙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幸福生活呢?
皇上的脸色极不好看,几次批示近乎呵斥。徐阶只好“乞休”。
休就休吧,隆庆也来了拗劲儿,只给了老相国回家可以乘坐驿车(公家邮车)的待遇,其余的,没有了。经过李春芳的说情,才勉强给了退休金和奖状。
什么“先朝元辅,国之大老”?大臣就是我皇家的狗,太监才是我哥们儿!
隆庆二年七月,徐阶17年的大学士、7年的首辅生涯,就这么结束了,距离他“完胜”高拱仅有一年多。而且,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返回政坛。这里面,不能排除隆庆是在为他的老师高拱出气。
临走时,徐老爷子把朝政大事和家里的事,都托付给了张居正——这是他布置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国家的事,其实不用说了。退休了,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大佬习惯了操心,一时还改不过来。倒是他的三个儿子,应该让他担心。徐老虽然是个讲“心学”的君子,但儿子们却是乡里的一霸,强占民田,为非作歹,乡民对其恨之入骨。
老子高唱“孔孟”,儿子狂刮民财,明朝的好处真是都让他们占完了。徐阶一退,会不会有人追究这仨小子,徐阶没底,只能拜托张居正好生留意。
徐阶这次,是被“中官”坑了。张居正对此事的心情比较复杂。一则,本应该出头为老师讲两句话,但他估计了形势之后,觉得这么做无益,只能把自己也搭上。二来,老师如果继续干下去,朝局还是温吞水,他张居正天大的雄心壮志,也只能在老师的“心学”影子底下,不得伸展。所以他没有说话。几年后,他在写给徐阶的信中,略表示了忏悔,说自己懦弱。这是虚套,还是实话,真是不大好分辨。
最重要的是,张居正因此看到了“中官”的力量。他决不能重蹈覆辙,对那些没有下半身的,今后一定要拉拢好。除非是皇帝换了脑子。
内阁在这之后,论资排辈,由李春芳顶上,为首辅。李春芳这个“状元”首辅,是个庸才,一级一级升上来的。又信奉“心学”,一味以静制动,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最高行政官。张居正对李同学的这种无能,几乎是公开蔑视。
徐阶走后,李春芳心理压力极大,曾叹息说:“连徐公都退了,我也长不了吧!”张居正说:“那不正好?可以保全你的名声。”李春芳目瞪口呆。据说,为此事曾经三次上疏求退。
另一个大员,陈以勤,人还不错。淡泊,低调,但同时也就没有很大的气魄。他们做人都是好人,做官都还欠点执政理念。张居正呢,位列末相,还轮不到他过多表现。于是,内阁有点儿撑不起架子来。
隆庆在在这时,便又调了个礼部尚书赵贞吉入阁。
赵贞吉,字孟静,号大洲,四川内江人,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也是一位“心学”门徒。他可是有个性,敢想敢干,然而却是个向后看的人,动不动要人家“守祖法”。因为自己的科场辈份高,不免就气盛,并不把张居正等小辈放在眼里。在办公室,直呼张居正为“张子”(你去给我倒点水来),并且当面说张的学问不过是“浅学”。
这个赵贞吉,人际关系的学问实在是太差,与各部官员都有些抵触。
张居正当然感到很不舒服。
据说,他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高拱。《明史•张居正传》上说,因为张居正受了赵贞吉的气,就去找司礼监掌印太监(太监头子)李芳,策划让高拱回来,“以扼贞吉,而夺春芳政。”
高拱果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难道张居正真的参与了人事更替?
这是谁也闹不清楚的千古之谜了。
朱东润先生却不信,他考证,那时李芳因为得罪了隆庆,正蹲在监狱里等候判决呢,不可能再推荐阁臣。再者,李春芳又能碍着张居正什么事?张居正如果想引进高拱来抵制赵贞吉的话,无异是“引虎拒狼”,他不会那么笨的。
草民我认为,这事情极有可能。朱先生还是没有吃透张居正啊!
张居正当时在班子里,是负责国防事务的,谁说秀才不知兵?张居正就是一个。他在翰林院里没白白研究山川险要,深谙地缘政治和边防战略。这在他以后的施政手段上可以看得出来。
在边防上,与俺答的或战或和,其实与整个国策的特色有关系。是隐忍韬晦,还是示敌以强,都要与国策吻合,才能做得下去。
而眼下这个班子的构成,不大像能让张居正施展拳脚的样子。李春芳是靠写青词得宠的,“凡六迁,未尝一由廷推”。6次升官,全是皇上一手提拔(《明史•李春芳传》)。入阁后,唯徐阶马首是瞻;徐阶走后,推行“没有徐阶的徐阶政策”,主张休生养息、“优柔宽政”。他虽没有主见,但毕竟是首辅,你总不能越过首辅去改变国策。
这不是绊脚石是什么?
陈以勤,说来还是张居正的“房师”。也就是说,张居正是陈的“门生”。这是个什么关系?即张居正考进士那年,“经科”考的是《礼记》,由陈以勤批卷子。在过去,这层关系可不得了,是做官的一个重要关系网。所谓“门生故旧满天下”,就是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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