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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出了个张居正_清秋子【完结】(73)

  高拱此时已把张视为盟友,朗声说道:“今天的事,肯定是为这两天科道奏本的事。如果皇上和两宫责问什么,我来应对。我当然要以法理为依据,所说的话可能得罪。张公,内阁有你留下,我就是被驱逐也没事。”

  张居正本不想来看这一幕,他还不是个幸灾乐祸的人。但高拱派人催了好几次,不来的话,反而是显出有鬼了。此时听见高拱这样说,张居正只好应付:“高公,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一行绯袍玉带的高官,迤逦来到会极门。没见着皇上,也没见有两宫,只见太监王蓁奉圣旨出来。

  各部首长一起跪下。只听王蓁高声道:“张先生接旨——”

  嗯?

  不等众人有思考的余地,王蓁便连珠炮一般念开了圣旨:

  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说与内阁五府六部诸臣,大行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臣在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受遗嘱曰,东宫年少,赖尔辅导。今大学士高拱揽权擅政,夺朝廷威福自专,通不许皇帝主管,我母子日夕惊惧。现令高拱回籍闲住,不许停留。尔等大臣受国厚恩,如何阿附权臣,蔑视幼主?从今往后洗涤思想,忠心报主,如再有这等的,典刑处之。钦此——!

  高拱伏在地上,越听越不对劲,当他明白过来后,不禁“面色如死灰,汗陡下如雨,伏地不能起” (王世贞语)。

  晴天霹雳!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乱命,乱命啊!

  但是,他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完全击溃了。斗争的结果与他的期望,相距太远。他头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紫禁城、文渊阁、绯袍玉带……难道,这一切就将永远与他无缘了?

  在旁边的张居正连忙将他扶起,又唤了两个小吏来,将老头儿搀扶出宫去。

  张居正当日即升为首辅,此后便是他长达十年的“江陵柄政”时期。

  今人有曰:此次的首、次辅之争,最为迅捷,胜负立见。大明一朝,此前此后都没再有过。

  这一年,是隆庆六年,岁次壬申,因此史称“壬申政变”。此次政变以其短促、绝情、当朝首辅被处理之狼狈而著称。

  对于当天张居正是否在现场,后世有不同看法。《明史》及《明史纪事本末》均称在场,而据崇祯年间周圣楷《张居正传》考证,当时张居正仍在天寿山考察,回京时政变已发生。再看张居正本人的奏疏,则含糊了这一点,也似乎并未在场。而在六月十八日亦即两天后,才有太监传他进宫接受新任命的。朱东润先生独取后一说。

  但我以为,以张居正在场,更具有历史的真实感。

  皇帝发了怒,首辅丢官。这只出头的公鸡一被拔了毛,百官立即噤口。昨日之喧嚣,恍若隔世。倒是张居正接旨后,马上去找了病中的高仪,两人联名上疏,请最高当局收回成命,竭力挽留高拱。

  他执笔的这个奏本,倒也直言不讳,说“臣等看高拱历三朝三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虽其议侃直,外貌威严,而中实过于谨畏”。这是公道话。但没错不等于就不能被罢免,道义何时曾经斗得过权力?

  张居正又为“陈五事疏”做了辩护,说是“其意盖欲复祖制”,“意实无他”,并没有什么坏心。而且是“与臣等彼此商量,连名同上,非独拱意也。”

  因此,要罢,请把我们两人也一同罢了。他再次提醒皇帝,高拱是元老,“未有显过,遂被罢斥,传之四方,殊骇观听”,与先帝的托付相抵触。

  这个挽留奏疏上奏于事发当天,道理说得相当到位。高拱与后世(包括当代)的绝大部分史家都认为,这不过是在演双簧。

  上这个奏疏是为避嫌,这是没有问题的。但假戏似乎也不必做得这么真。所以,我就此疏的内容如此尖锐,不由得对张居正究竟参与了多少阴谋,有了一些疑问。

  往事不可追了。还是来看政变的结果。

  张居正上午上疏,下午得皇帝答复:“卿等不可党护负国!”意思是,你们不要搞小团伙。高拱,绝对是挽留不住了。

  第二天,高拱依例前去“辞朝”,交代工作事宜。张居正见了,忙说:“我要为你请求‘驰驿行’。”就是请求享有乘坐公家驿车的特权。

  明代高官外出公干,一向有此特权。驿车是大车,中途停歇又有人伺候,自是体面而又舒服。私人只能雇到小车,简陋而颠簸,路途上比较辛苦。别人都还在为政变而惊恐,张居正独独想到了这一点。

  高拱毫不领情,一口回绝:“行便行矣,何驰驿为!”少给我来这套!

  张居正不由呆住。高拱又讥讽道:“张公大可不必如此,你就不怕再下一道‘党护负国’的圣旨来?”卖友求荣啊,居然和皇上一块儿演起双簧来了!

  张居正无法辩解,甚尴尬,只能说:“高公,你还是这个样子!”

  高拱辞朝之后,就算正式卸了任。因圣旨有曰“不得停留”。因此早有锦衣卫盯着,立时三刻,马上就得出城回乡。

  仓促之间,高拱在路边雇了一辆骡车,回家胡乱装了些细软,载着家人踏上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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