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身子佝偻得更加厉害,她眼底淌出一丝一缕地绝望,一抹泪光隐隐闪现,“求你……”她将头仰得更高,看着慕颜赤如刀削般地下,喘息着,竭尽全力地说道,“让我死在封国……”
慕颜赤身子一僵,他勒住马缰,停下马,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明末无力地倚在他怀里,瘦弱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唇角一抹未干的鲜血触目惊心。
慕颜赤眼眸变得比夜空还要幽蓝深邃,坐在马上,他僵立半晌,然后俯身,轻柔的吻去明末唇上的鲜血。
她的唇薄而柔软,让他几乎想一辈子都停留下去,不愿离开。
明末喘息着,感受着唇上的温度,眼角终于溢出一滴泪水。
这个男人,曾经挥舞着大刀入侵封国,给封国的边境带来无比深重的灾难,曾经杀了她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三万兄弟,让她伤心欲绝几欲疯狂。
也是这个男人,在西丹的国土上,放过了她这个导致他国人浴血的罪人,担下所有责任。而今,他只身潜入敌国,置身后整个王国于不顾,也只是为了她明末一人!
如果这便是情爱,那么她宁愿喝下一杯比身上的毒还要浓烈万倍的毒药,也不愿这般背负着国仇家恨,在恨和爱当中痛苦翻滚煎熬。
她明末懂得复仇,懂得感恩,却对这般复杂纠缠的情爱,束手无策。
良久,慕颜赤才离开她的唇,深深看着她。
他的唇上染了她的鲜血,竟如同绽放了凄艳的花朵。
“没关系,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慕颜赤朝她微笑,“我们西丹人生来就只懂得劫掠,终有一天,我要把你抢回去,做我的妻子!”
言毕,他仰头看了一眼封国的天空,然后一勒马缰,调转了马头。
他身后,君可载骑马静静伫立在雪地中。
他额前发丝飞舞,坐在马上微微喘着气,凝视着慕颜赤。
“我将明末还给你,”慕颜赤看了他一眼,将明末抱下马,走到君可载面前,“照看好她,过些时日我再来找你讨还!”
君可载从他手中接过明末,搂在身前,略带冷意的说道,“你不会有机会了。”
慕颜赤看了他一眼,返身跨上自己的马,“那么,若干年后再见!”
再次深深的看了君可载怀中的明末一眼,他一抖马缰,转身离去。
高大的身影狂奔在雪地里,那般潇洒落拓却又那般旷世寂寥。
上寅宫,明黄的床榻间垂下细细的流苏,鎏金香炉里,龙涎香,若有若无的香味,在她的鼻息中,却流转成浓烈呛鼻的激烈气味。
双眼还是闭着,可是意识却已缓缓清醒。
连梦里,她都在嫌恶着这华丽宫廷里的一切,厌恶这包裹在锦缎金箔里的权欲之地。
双眼缓缓的睁开,她眼神空洞的看着软软垂下的帐幔。
腹中几欲钻心的痛楚已经消失,却仍有阵阵钝痛,如同巨锤,一下一下,重重撞击。四肢无尽的疲软和虚弱,仿佛大病一场。
“明将军,你醒了?”轻纱的宫女小心翼翼上前,恭声问道。
明末翻身下床,望了望窗外,竟是泼墨一般的浓黑。
“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
“哦……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了,将军。”
“这么久了……”明末皱眉,结果侍女递过来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水。
不知慕颜赤他们如何了。
一名宫女从殿外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将军,喝药了。”
“我的毒还没有解么?”
“殿下找来了太医来给将军看过,已经服下了几贴药,太医说,毒素尚未完全拔除,现在还是危险时期,要继续服药,慢慢调理。”宫女将药端到明末面前。
明末冷笑着接过那碗药,顺手一扔,药碗“咣当”一声砸在墙上,浓稠的药汁溅了一地。
几名宫女大惊失色。连忙在明末面前跪下,“将军!”
“我昏睡的时候,如何服的药?”
跪在最前地一名宫女脸一红,略带不安的回道。“是殿下……亲口喂下去的……”
“出去!你们都出去!”明末勃然变色,站起身吼道!
“是!”几名宫女被明末下了一跳,连忙躬身退下。
明末转过身,抓起手边的一个枕头。用力朝墙上掷去,羞愤之色浮上面颊。
宫外地严寒冻醒了她连续几个月的浑噩,原来这段日子,她已经陷入那个男人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体贴温柔里,而不自知。
君可载太强大,他能算到她所有的心思,封死她所有可能踏上地道路。
她心底涌起阵阵绝望。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被他锁在身后,从此不见天日么?
若是此生再也见不到无双,那么,生亦何欢?
“为什么不喝药?”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君可载不知何时进入了偏殿中。
明末闻言扭转头,冷冷看着君可载,“为什么要喝药?”
君可载站在殿中。静静凝视着明末,仍是一身暗红锦袍,丝线绣着华贵的盘蟒,却更衬得一张面容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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