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朕忍?朕还要如何忍?”雍正仍然紧紧地将那只手镯捏在手心里,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殳懰问道。
“皇上,”殳懰跪在地上,不顾自己手腕上的痛,不顾膝盖的痛,“何必要和廉亲王生气呢?他有他的想法,也许和皇上想的不同,但是他也有他的道理。再说,廉亲王的生母良妃娘娘已经逝去这么多年了,如今皇上既然给他封了亲王又事事倚重他,何必再总拿这件事来给他难堪呢?皇上自己气着了就更不值得了。”
殳懰从来没有在雍正面前为允禩说过话。这是唯一的一次,但是偏偏就是这一次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说了出来。
雍正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心口像被刀子在割一样。却淡淡问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朕好?”说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殳懰。
殳懰觉得他有点奇怪,仍然不解地抬头看着他。雍正已经走到她面前,“你还要骗朕到什么时候?”轻轻的一句话却似在殳懰头上打起了一个炸雷。她心里诧异极了,“我何曾骗过皇上?”
“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允禩,是不是?你跟朕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时时想起他,是不是?朕对你的恩宠还不够吗?你虽不是后妃却宠冠后宫,朕的心全都给了你,难道这样你还不知足吗?难道非要伤得朕痛心而死连性命都给了你,你才肯甘心?允禩究竟有哪里好?你这么多年都对他念念不忘?如今看到朕生他的气,你还要借着圣祖仁皇帝来压着朕放了他?朕倒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就这样暖都暖不过来?”雍正一口气如银瓶泻水一般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殳懰却觉得从心底里都结了冰,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雍正对她时冷时热,忽远忽近,竟然都是因为他心里藏着这么大的误会。在她心里,他明明是个胸怀天下的帝王,可是为什么她感受到的却正好相反,他的心里小得容不得她转身,他的心脆弱得容不下他们之间有一点点的沙砾。
她也是心里容不了沙砾的人,如此的污蔑她不能不辩解。她慢慢站起身来,也冷冷地看着雍正,“皇上说我万般不是我都认了,又何必把这样的无中生有的事在我身上呢?”
雍正伸手一指,“你走,不要再让朕看到你。”不等殳懰再说话,他立刻又向外面怒喝道,“来人,传朕旨意,廉亲王允禩卑鄙性成,行止妄乱,赋性阴险,姿意倔强,着革去亲王爵位,圈禁府中。诸王公、大臣若察其善恶,一应向朕据实奏闻。贝子允禟削其爵位,圈禁于西大通。十阿哥允礻我废为庶人,圈禁于张家口。”雍正一口气恨恨地说完了,挑衅般盯着殳懰。
殳懰没想到雍正竟然恨允禩等人恨到了如此地步。更没想到雍正会对她说,不想再见到她。此时已经流下泪来,颤颤地道,“这宫里我早就住够了,多谢皇上。”说着便向外面走去。
“站住。”雍正却在她身后一声怒喝,“朕不许你去找他。从今天起你到景祺阁去,没有朕的旨意,你哪儿都不能去。”
殳懰站定了,并没有转身看他,冷冷道,“何必还如此麻烦,连我的命都是皇上的,一并拿去好了。”她话音未落忽然身子一软滑落地上,便不醒人事了。
雍正先是一怔,静了片刻,却立刻大步上前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大声吩咐,“传太医,快传太医。”
第二十章
夜阑人静,雍正颓然从体顺堂出来。候在门外的养心殿首领太监李六福以及其他一众服侍的人等立刻便簇拥上来请安。雍正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便一个人步履沉重地缓缓信步远去。
黑夜里的宫廷显得既深远又神秘。雍正也是第一次这样一个人在属于他自己的深宫中夜游。他脑子里此时一片空白,全身几乎一点力气也没有,要去哪儿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从来都踌躇满志的他竟一时失落到了觉得失去了人生况味的程度。
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抬头一望,那金碧辉煌的顶檐上飞舞的金龙,心里一震,是雨花阁。康熙四十八年元旦日雪自己从圈禁中被解禁,和殳懰雪中相拥的一幕立时从记忆最深处涌现心头。加快脚步向那个方向走去,走近佛堂,轻轻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努力睁开双眼看过去,当适应了黑暗之后,隐约看到对面那尊高大的全身披拂金光的无量寿佛,好似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卸掉了。踉跄数步走到佛前蒲团边,好似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接着便是大恸一声扑倒在地,一副热泪再也止不住地随着放声一痛而倾泻出来。
当殳懰醒来的时候,仍然觉得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这已经不是她的身体。她立刻想抬起手来抚抚自己的肚子,当她费力地微微从枕上抬起头,伸出手来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立刻又颓然摔落回了枕上。重新闭上双眼,眼泪立刻止都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她现在没有牵挂了。
秋婵已经看到了她刚才的举动,立刻端着一碗药跪到在床前。“娘娘,吃药吧。别想了,以后还会有小阿哥的。” 殳懰微微摇了摇头,不说话。秋婵在她耳边道,“娘娘,皇上来看过您好多次了。太医来给您诊治的时候皇上就在您身边,哭得很伤心。奴婢从来没见皇上那样哭,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皇上会哭得那么伤心。昨天夜里皇上一夜未睡,在雨花阁的佛堂里跪了一夜为娘娘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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