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月曾经非常非常地盼着雍正能够死在自己面前,以解她心头之恨。但是此刻看到他虚弱至极,又从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无比地心酸。她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不能让他死,绝不。“皇上,您不会有事。”端月此刻只能用这种苍白的语言来劝慰。但是她心里的懊悔却是无法说出口的。也许若不是因为她曾经给他下毒,他也不会有今日。
雍正静静地道,“你不用明白朕的心,朕只要你听命便是。”
日落,日出。雍正寝殿里的灯整整亮了一夜。在寒风中枯坐一夜的殳懰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已经冷得麻木。忽然发现,只要离开他,她就无处可去,不是吗?站起身来,好冷,冷得好像恨不得自己能化成烈火。头痛得像要裂开,还有眩晕。
寝殿里的雍正和端月也彻夜未眠。这几日里公事多,雍正是从不肯轻易放自己假的。端月服侍着换衣服,忽然外面一个宫女进来回禀说,娘娘在外面坐了一夜,着了风寒,此时高热不退,昏迷过去了。雍正听了这话心里一急,急是一阵剧烈咳嗽。端月是又担心雍正又担心殳懰。雍正命那先把殳懰扶到殿内来好好休息,然后速速传太医来。等到殿内只剩下他和端月两个人的时候,端月求道,“皇上,主子的性格您最清楚。这样下去您会……”她是想说雍正会要了殳懰的命,但是幸好及时刹住了没说出口来。这时殳懰已经被抬入殿内来,雍正看着她昏迷的样子,努力克制着自己想上去看她的情形。只向端月吩咐道,“走吧。朕去正大光明殿。”端月跟在他身后,看到了那只握成拳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
等到殳懰醒来已经快要到晚膳的时候了。她迷迷蒙蒙记得早上被抬进了寝殿,很快就有太医来给她诊治。还记得用过了药,然后便是朦胧睡去。这其中并没有关于雍正的任何记忆。但是此时她却是在他的龙床上。埋首枕上,好像还有他的味道。可是,忽然记起昨夜的一幕,又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翻身坐起来。她不喜欢这床上有过除了她之外的别的女人。好像出过许多汗,烧退了,浑身也轻松了很多。殿内却空无一人,如果按往常里,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这儿的。掀开了被子下了床,也许是因为听到有声音,外面的宫女进来,福了一福道,“娘娘您醒了?用膳吧?”含糊着答应了一声。本来想问皇上在哪儿,但是话到口边又未说出来。用了膳,太医又来了。再诊了脉,已经无恙。
正在想着雍正什么时候会回来,忽然宫女来禀告说端月来传皇帝的口谕。心里觉得奇怪,但是同时还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犹豫间端月已经进来,瞧着已经是带了半个主子的作派,摒退了其他闲杂人等,照样还是向着殳懰福了一福,口称,“奴婢给主子请安。”
殳懰看着端月在自己面前不曾带出什么兴头来,但想起昨夜一幕却还是忍不住道,“你不用再给我请安了。”端月却不计较殳懰的语气,回道,“您在一日就是奴婢的主子,自然要请安。” 殳懰不愿意让自己变成尖酸刻薄的弃妇,转了话题问道,“皇上让你来传什么话?”端月稍一迟疑,其实她心里为难的很。雍正将口谕述给她时,虽然没说别的什么,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心里也许比殳懰还通难受。她也渐渐明白了雍正的苦心。但是她不能肯定将这口谕传与殳懰的时候,她又会是什么情状。这几日里来,端月已经看了过多的伤心欲绝,觉得自己都快要难以承受了。
殳懰面色平静地瞧着她,从容道,“有什么话就说吧。”端月想起雍正的交待,只得硬起心肠,也尽作平静之态地道,“皇上命娘娘今夜就迁回宫内去,仍然住在养心殿后殿的寝宫内。今后不奉宣召,不得至御前。”这倒有点出乎殳懰的意料之外,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再度伤怀。真的不知道她和胤禛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走到这一步的。端月勉强把口谕传了,看殳懰格外平静,便是极为担心。
殳懰看她还不离去,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端月想了想道,“娘娘不要恨皇上,要恨就恨奴婢吧。请娘娘多多保重,凡事自有定数,日后自然分明。”这不是雍正的交待,是她实在不忍看殳懰内里伤心,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她又不敢把话说得太开。可是殳懰现在哪里还有心思仔细品味她说的这些,只是轻轻道,“你回去服侍皇上吧。告诉皇上,我谁都不恨。”
端月回去复命,将传口谕时的情状悉数都告诉雍正。雍正听了眉头紧锁,事到如今已经别无它法,只能顺着这条路往下面走去。雍正吩咐道,“你再去传朕旨意给服侍她的人,她若稍有不预,朕要他们全都活殉。”他知道自己也许来日无多,但是他一定要先保证她的未来。要保证她的未来,就至少要保证她的现在。
九州清晏之外停着的是雍正的专用暖轿。一行人服侍着殳懰在春夜如剪的寒风中从殿内出来。殳懰瞧了瞧那乘暖轿,她对它已经非常熟悉。她与胤禛多少次共同乘着它来往于他们所能去的各个地方。可是如今她要单独一个人乘着它回宫去,而他却要留在园子里。自从她在熙朝时嫁入雍亲王府后,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远而又不可预知未来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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