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蹬车一边喘着粗气说:“没事儿。只要你喜欢马连良的戏,我就有劲儿。”
他们回到宿舍已经过半夜了。鲁忠平还没有睡着,在等他们回来,见他们贼似的蹑手蹑脚摸进屋,就笑着说:“行啦,孙春祥又发展了一个死党。”
“都几点了?”雷永宁也没睡。
林平山说:“一点一刻左右。”班里几个没手表的同学坚信,只要平日训练,时间跟空间距离一样能够准确感知,他猜时间的本事已经达到误差七分钟之内。
郑品吾突然醒了:“一点十六分四十三秒。”他总要说到秒,以显示他是全班精度最高的人。不过他总是在林平山说完之后,以更精确的数字补充,闹不清他真有那么高的精度还是抬杠。
其实,郑品吾对此有绝招:林平山猜时间已属相当准确了,只需在林平山的统计误差范围内加一个更精细的数字,就有一半的机会猜出更准的时间。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战果再夸大宣传,全班第一时计的形象就成了,根本就用不着像林平山那样闭目冥思苦练硬功夫。傻瓜才干这事儿呢,想到这里,郑品吾躺在上铺得意地跷起二郎腿摇了起来,弄得睡在下铺的林平山问:“老郑,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一章 同学少年(5)
雷永宁看林平山性情忠厚,性格内向执著,不爱言语,礼堂演电影不去,大伙儿打扑克不入伙,除了看书把什么事儿都看得淡淡的,学习成绩却非常好,所以他就格外关照这个南方小县城来的伙伴。
有一天晚上,全班同学围坐在操场上开会,天气已经凉了。学校里有一种古怪的现象,天冷的时候最先穿上棉袄的是北方同学,南方同学宁可缩头缩脑的也不轻易穿棉衣。那天晚上,林平山跟其他几个南方同学,只穿件绒衣坐在地上硬挺着。忽然,他觉得身后一股热气围拢上来,耳边听到雷永宁柔声细气说:“哥们儿,天凉了,别冻着。”说完把一件厚棉袄披到了林平山的肩上。
林平山回头一看,雷永宁自己只穿件毛衣,顿时心头一热。他自中学以来,总是照顾别的同学,很少让别人照顾自己,不由脸红起来,赶忙把棉衣送还他,心里很感激:“谢谢了,我确实不冷。”雷永宁在他耳边的那股子亲切柔细的声音,多少年后都没消失。
雷永宁要利用假期去看望他在南京的姨父,问林平山有什么事儿没有。林平山正在钻研从图书馆借来的《古筝演奏法》,就说:“南京离苏州比较近。如果你去苏州玩,就替我打听一下古筝的价格。”
雷永宁到南京以后,真向他那位当将军的姨父说起有位同学要他去苏州看看古筝,他姨父就要了车亲自陪他去苏州乐器厂。苏州乐器厂见来了位上将,厂领导亲自出来接待,先向他汇报全厂的基本情况,然后带他们参观各个乐器制造车间。最后,领他们看古筝。厂方说,古筝很贵,要二百多元一个,一般只有专业文艺团体才买。雷永宁赶忙说:“只是随便问问,回去看学校文工团买不买。”
回来后,雷永宁向林平山交差。林平山知道让一位将军为自己这点小事儿浪费一天时间,心里很不安。
看到林平山紧张的神色,鲁忠平安慰他:“咱这老兄模样儿最讨他几个将军姨父喜欢了,让他给咱哥们儿办点事儿没啥!”
雷永宁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边擦边说:“他呀,成天不是机枪大炮就是坦克飞机的,没准儿还不知那么多品种的乐器是怎么造出来的呢。他老人家这回增长了知识,还得谢谢您呢!”
雷永宁跟郑品吾之间可不一样,他们常常抬杠。有时鲁忠平也加进来,一起对付郑品吾。郑品吾强词夺理地狡辩,脸红脖子粗,实在说不过他们,就使出绝招:“俺用的单位跟你们不一样。你们用市斤,俺用的是公斤。”
一天下午,全班开政治形势讨论会,班长孙春祥主持会议。
会议快结束时,朱成宜发言。他谈完对形势的认识,看了看大家,慢慢低下头来,嘟囔着说:“我做了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儿……”停了半天,没有往下说。
听了这话,大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在众人目光聚焦下,朱成宜更加心慌起来,憋得满脸通红,咬牙说出:“昨天中午食堂买饭时,人家在我的饭卡上少划了二两。我没吭声,拿了窝头就走了……”
听到这儿,大伙儿都没说话,不知如何评论这件事,一时间出现了冷场。
郑品吾干咳一声,表情显得非常严肃:“这个行为性质很严重!俺看不能单纯就事儿论事儿。朱成宜这行为跟他的中农家庭出身有关,不老实爱占便宜,是他的阶级本性。应当深挖思想根源!”他家算下中农,占有阶级优势,说话显得底气很足。
林平山看朱成宜把头埋得更低了,眼眶里转着的泪水就要掉下来,觉得挺可怜的。他想到郑品吾掰苞米的劣行,心中不平,就说:“朱成宜联系思想实际,是好事儿。不能乱扣帽子。”
郑品吾立即驳斥:“你这是典型思想落后觉悟低的言论。他这行为,如果不深挖思想根源,肯定会产生更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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