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不想走,可是俺一个寡女不能在白家院里同你过夜,传扬出去,唾沫星子就能把俺淹死。”
徐德成挣扎起来要送她,小小子按他在炕上,情话道:“好好睡一觉,攒足精神头明晚俺还给当马骑!”
占大队长领两个警察悄悄进入屯边儿的树林子,突然蹿出两个人影,飞快向屯中跑去。一个警察举枪要射击,占大队长制止,斥达(申斥)道:“你这是要给胡子报信咋地?不能让他们听见枪响。”
陶奎元率大队人马撵上来,问:“怎么样?”
“屯外放哨的胡子发现了我们,跑回去报信。”占大队长说。
“看来我们没扑空,他们在。”冯八矬子几分得意道。
“迅速包围白家大院。”陶奎元气脉很足地说。
“可不好了,二爷,”白东家在草头子面前说话的语声都变了,说,“咱们院被包围。”
“响马壳(包围)啦?”草头子仍旧沉着冷静,说,“不要慌,有我们呢,你没见弟兄都抄起家伙儿,先到炮台上去看看再说。”
白东家、草头子、大德字一起钻进白家炮台,草头子通过射击口向外观察。
“有多少人马?是不是日本人?”白东家惊惶地问,牧主不怕警察不怕兵,怕日本人。
草头子转过身说:“看不清是什么人,几十人。”
“咋办,二哥?”大德字问。
“大德字兄弟,你带人守东炮台,那个地方壕沟浅围墙矮,容易被攻破。白东家,北炮台比较坚固,他们一时半晌攻不进来,你去北炮台……”草头子指挥若定,临危不惧的气概极大地鼓舞了在场的人。
白家大院外,警察的枪口对着白家大院,还有一门威力的小炮对准目标——东炮台。
“院里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我是三江县警察局长陶奎元,奉劝天狗绺子,抵抗死路一条,马上缴械投降!”陶奎元开始喊话。
叭!一颗子弹飞来,打掉王警尉的大盖帽,吓出他一身冷汗,说:“呃,子弹偏下一点儿,老子就得去摸阎王爷的鼻子。”
“劝是不顶事儿,打!”陶奎元说。
第十七章围屋恶战(9)
小炮射出第一枚炮弹,白家土炮台炸出个窟窿。
“占大队长,你从西炮台往里攻,我们东西夹击,扎住口袋嘴,他们一个也甭想逃走。”陶奎元指挥道。
白家炮台里,草头子明令胡子道:“先别露头,让他们轰,发起进攻时再开枪。”
“会不会炸开炮台?”一个胡子担忧说。
“炮台墙壁很厚,炸不透。”草头子沉着冷静道。
徐德成趔趔趄趄地拎着手枪进炮台,问:“响(打)上啦?”
“大哥你怎么来了。”草头子说,“你的伤……”
“没事了,打枪没问题。”徐德成坚决参战,没人阻止得了他。
“大哥,他们有炮,差不点儿炸漏了。”草头子讲明岌岌可危的处境,“白家的土墙经不住炮轰……”
“喊话我听见了,是陶奎元的警察大队。目标早侦察好的,有备而来。看情形要恶战一场。”徐德成说,“二弟,你去西炮台,这儿交给我了。”
“大哥你的眼睛,中吗?”草头子问。
“好在,我打枪不用瞄准……”徐德成说,也算生死攸关时刻的诙谐了。
5
今晚照进正房堂屋的月光,像掉进深井里一样飘忽不定,屋内的东西模模糊糊,时隐时现。
徐德富围被坐在炕头,面向窗户。
“鸡都叫三遍了,你还没睡。”徐郑氏哈欠连天,嘟哝道。
“我睡不着,没觉。”徐德富说,“老是听到枪响。”
“哪里来的枪声啊!”徐郑氏一夜醒几次,都见他坐着不睡,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德成那夜回来……”徐德富说出藏了许久的秘密,最后说,“德成是大柜,报号天狗。”
“既然能拉起竿子,他又重新当了胡子又当大柜,必是有那弯弯肚,不然咋吞镰刀头?你这样一门寻思他,何年何月是个头哇。”
徐德富平常惦记德成,和这回大不相同,胡子老窝让人发现,警察全体出动去围剿。
“这么说咱家梦天也去了?”徐郑氏问。
“那还用问,他是警察。”
“老天爷,”徐郑氏担忧道,“听说胡子打枪贼准。”
徐德富知道德成要吃亏,梦天说警察带着机关枪、小炮,马队不怕单子抠和手榴弹,最怕机关枪打连发。
“三弟这一股人忒叫人操心,雅芬和小芃死于日军轰炸,四凤下落不明。德成吧,又遭警察追杀。”徐郑氏唠叨道。
徐德富唉声叹气。
“你这辈子叫你的几个兄弟扯巴零碎啦,大以前呢你愁二弟德中,扔下个未圆房的媳妇,人走得无影无踪;接着三弟入了绺子,几年未回家,冷不丁的送个儿子来。当这军那军的几年,回头当了重茬胡子;四弟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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