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吉星高照,辛苦,辛苦!”
“还真懂爷们儿的规矩。”草头子对车把式的问安挺满意,接着问,“赶车去干什么?”
“打小项(进贡)!”
“给谁?”
“这……”车把式吞吞吐吐,不敢实说。
“妈的!”草头子拔出手枪,恫吓道,“想活命,就掏实喀唠。”
车把式如实说出他受东家差使,去月亮泡子给蓝大胆儿绺子送吃的东西。
2
许久没去獾子洞祖田的徐德富,一门心思想去看看,过去到无人区需宪兵队批准,现在角山荣特准可以随时进出。撂荒几年的土地,日本人开禁让种地,本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徐德富愣是高兴不起来。
“角山荣叫你过去,我一下就猜到日本人要你种大烟。”谢时仿说,管家不是胡乱猜的,北满的一些地方日本人已经种植鸦片几年,就是四平街附近,日本开拓团也种了大烟。
蓦然间,徐德富心灰起来,一脸的忧郁。
坐在大马车上,徐德富闷闷不乐。抽大烟扎吗啡,是他很恨的东西。种大烟免不了有人吸食,祖宗的土地上种那害人的东西,唉,愧对先人啊。
“当家的,有一个谜团倒解开了。”谢时仿讲到那次马家窑爆发的瘟疫,日本人灭掉那个部落,只放徐家人出来,这里有四凤逼陶奎元前去说情的因素,角山荣特准放生,大概是为了徐家几百垧好地,为了种大烟。
“说对啦,时仿,角山荣真的说为给他们耕种好那片土地,才让我们活着出马家窑。”徐德富感慨说,“日本人处心积虑,做事考虑得比较长远。”
“种地,药店还开不开?”
“当然开。”徐德富如今经营药店很顺手,乡下种地时当家,进城做药店掌柜也胜任。他流露出对兄弟几人天各一方的惦念,说,“德中在家就好了,他开药店……”
屈指算来,老二徐德中离家快二十多年,音信皆无。养在家里的未圆房的媳妇,由长兄做主嫁给了佟大板子,已生育一个女孩子,仍然留在药店里做活。老四徐德龙最让人操心,整日耍钱不可救药,不管他了。另一个让徐德富放心不下的是老三徐德成,当胡子——当兵——当胡子——当兵,今天是匪明天是兵,反复地折腾。
第二十六章落定尘埃(3)
“时仿,这几天镇上的日军增多,城门加了岗,是不是要有什么变故?”徐德富神情忧郁道。
“胡子闹得挺厉害,打劫黄豆车,烧了关东军的草料场,佟大板子从南边赶车回来说,还有什么南满的游击队的人过来。”谢时仿说,“传言日本人要清剿,三爷他们特混骑兵队也拉了出去。”
“远走高飞啦!”徐德富自言自语道。他清楚三弟不会为日本人卖命,接受改编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放他们出去,自然不再回来。
徐家土地荒芜,蒿草没人。几年不种十分可惜,但是休耕的土地得到了休养更加肥沃。徐德富抓一把黑油油的土放鼻子下闻闻,抽透一袋烟一样令人惬意。
“回吧,我们还要捡些引柴。”谢时仿说。
他们赶车往回走,坨子根儿有干树枝子,黄蒿杆子什么的,不多会儿就拾了满满一车。
“满洲国成立五年了吧,五年没着消停,反满抗日的势头可比前几年旺盛多啦。”徐德富说。
“老百姓过的啥日子啊!”谢时仿说他在街上听到的两首民谣,其一《愁疙瘩》愁疙瘩:农民称甜菜为疙瘩。——
春天种疙瘩,
心里结了个愁疙瘩。
收回烂了送不出,
冻了也白瞎。
哎呀咳呀呀,
什么时候解开这个愁疙瘩?
其二《出荷粮》——
出荷粮,
出荷粮,
出荷完了精光光,
再拿什么养活我爹娘?
“日子苦啊!”徐德富慨叹道。
拉柴火的马车驶入沙坨沟壑,周遭死寂。
“往里坐,这一带挺背的,常有胡子出没。”谢时仿关心东家道。
“胡子我倒不怕,自家兄弟就有当胡子的。”
“三爷现在和蓝大胆儿不同……”谢时仿话停住,他发现树棵里有动静说,“好像有人影一闪。”
徐德富顺着谢时仿向手指的地方望去,没发现什么,拉柴火的马车继续往前走。他警惕起来,眼睛没离开向后移动的荒坨子,突然发现情况道:“是有一个人,跟着我们的车走。”
“我试试喊他。”谢时仿说,拉柴火的马车停下来,他喊道,“喂,朋友,你找我们就出来吧。”
榆树棵子里趔趄站起一位年轻人说:“爷们。”
徐德富下车,朝年轻人走去。年轻人指指自己的腿说:“我受伤了,求你们带我进城。”
“哎呀,城门盘查很严……白天宪兵队巡街,夜里警察经常查户口,你呆在哪儿?”徐德富为难说,有伤使他不敢轻易答应,不然捎个脚(搭车)算不得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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