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不吃死尸吗?”夏小手语气更低道。
“人们都这么说!”乡绅说。
“可也是,干巴拉瞎的,狼未见看上眼。”夏小手说。
徐德龙打个寒噤,目光给切断了,徐大肚子关上地窨子的门,将风雨和一个赌徒悲怆的故事都隔在了门外,他重新拨亮灯芯,问:“咱们接着玩吗?”
“一人不喝酒,二人不嫖娼,三人不耍钱……三缺一?”乡绅质疑道。
“四爷,”徐大肚子瞅眼徐德龙道,“你凑个手。”
“凑吧!四爷。”夏小手怂恿道。
上不上场,徐德龙犹豫,他手摁绑在腰间的布包,里边是他从家带出来的和刚分得——给胡子插扦——钱,他未来生活的全部财产,轻易不能动用。
“算啦,叫令爱吧,她牌打得不错。”乡绅不耐烦啦。
徐德龙走到牌桌前坐下,她苦楚地闭上眼睛,咬紧下嘴唇,泪水慢慢淌下来。往事云一样飘来:夏小手驮走娘;爹拉走小白马……
3
若干年前徐德成在坐山好的催逼下走进齐寡妇的家,确切说是上炕。乡村的情事没那么浪漫,与炕有关的事都十分直白。上炕,有了特指:卖大炕(卖淫);谁上了谁的炕;扒灰的公公上了儿媳妇的炕;情妇说把炕头给你留着等等。
“你咋不上炕?”齐寡妇这句话烙印很深,徐德成这次来,与炕的关系不大。
屋内摆着坐山好的灵位,没有遗像,墙上挂一把马鞭子,祭祠的供品馒头类。徐德成点燃香,插在香碗上,叩首,三叩首。
瘦弱、病态的齐寡妇躺在炕上,小闯子在炕上玩耍。
“我接你们娘两个走。”徐德成说。
“带小闯子走吧,我不走。”齐寡妇吆喝玩耍的小闯子道,“你不能消停一会儿,炕都快让你蹦塌啦。”小闯子这才安静下来。
炕,徐德成下意思地望眼炕,这张炕席下面隐藏着鲜为人知的秘密,她不肯走,大概与此秘密有关。
“可你一个人咋过?”
“先生(相面的)给我看了,”齐寡妇鼻子发酸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小闯子你带走”
“哪儿说不行就不行了,到镇上去,我找人给你扎痼(治疗)。”徐德成劝说她到镇上去治病。
“我得的是血漏,直到把血流完……天王老子也没辙。”齐寡妇有些绝望,她殷切道,“你把小闯子抚养成人吧。”
小闯子玩一截秫秆,扎一种叫西瓜的东西玩具。
“儿子,”齐寡妇拉过来小闯子,问:“你管他叫什么?”
小闯子望着徐德成眨巴天真的眼睛,说:“二爹。”
“他是你亲爹,来叫爹。”齐寡妇说,“叫啊!”
“爹!”小闯子听娘的话而已,爹,二爹对他来说意义都一样,娘让叫啥就叫啥。
“儿子!”徐德成抱住小闯子,打从孩子管自己叫爹起,他心里接受了这个不同寻常来历的儿子。
第九章村野奇情(6)
“上炕吧。”齐寡妇说,那时小闯子枕在她的大腿弯上睡着了,明天他要带儿子离开,她说,“孩子从没离开过我。”
徐德成上炕,挨她坐着,五年前炕上一次,再也没到过一起。彼此都记着那珍贵的一次。
“我没忘。”她说。
“我也是。”他说。
齐寡妇渴望道:“我想再有一次。”
“等你身体好好,我们……”
“唉,我这样子,没机会啦。”齐寡妇哀伤地说。
当夜,他们有了纪念的一次,齐寡妇的身子很轻像一张纸,糊在他的身上,她最终挺满足道:“德成,你让我今生做了女人。”
徐德成带走小闯子,天下着雨,对于孩子来说,雨很新鲜很好玩,他的一只小手不停地伸出徐德成的蓑衣接雨水,说着刚学会的一首歌谣:“下雨下雪,冻死老鳖,老鳖告状,告给和尚……”
徐家大院里树多,屋前有柳屋后有杨。徐家有传统,孩子长大能拿得动锹,就要在院里栽一棵树,人故去了,树还活着。
“这棵树是你太爷栽的。”
“这棵是你爷爷栽的。”
徐德富时常对后人说树,藉此怀念已故的人。
雨的到来,簌簌响的树叶子先告诉人们。这一天,马蹄和雨点一起飘进徐家大院。
“三爷回来啦!”炮台上有人喊。
徐家人闻声跑出来迎接,徐德成骑马进院,下马时蓑衣里露出一张肉乎乎的小脸。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二嫂问。
大家都盯着小闯子,他胆怯不肯接近陌生人,钻进徐德成的蓑衣里,叫着:“爹,爹!”
在场的人惊奇目光投向徐德成,没听蹭(岔)啊,孩子是管他叫爹,听他很自然地答应了。
“这事我慢慢对你们说。”徐德成说,“来,小闯子,跟爹走。”
“别老浇着啦,进屋!”徐德富说。
徐德成手牵着小闯子走进正房堂屋,二嫂、徐郑氏一起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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