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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_徐大辉【完结】(91)

  咒语是——

  黑夜走路我不怕,

  我有铜手铁指甲。

  我有七杆八金刚,

  我有火龙照四方。

  小田虽然在中国东北生活时间不算短,大部分时间在城里,对乡间生活并不熟悉,像这段流传很广泛的走黑道的咒语,他听都没听谁说过。

  【58】

  那个多事之冬既寒冷又漫长,月之香学会一首歌谣,是跟夫人环儿学的,在司令部大院里,她们的关系日渐密切,如果寻找理由的话,少爷起到了纽带和媒介的作用。

  “娘,老师,娘。”少爷彪用日语夹杂着汉语,说含混不清的话,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老师是娘,娘是老师。

  “好。”环儿悦然,当娘高兴的是彪的学习成绩,能说很多日语单词。儿子进步,环儿感激老师,她请月之香吃了顿饭。

  “枝儿,晌(中)午帮我陪客。”环儿说。

  “姐,来客(读qiě)啦?”

  “彪的先生。”

  枝儿脸上表情没什么异常,内心却不然,虽然是学生的家长请老师的平常一顿家宴,在她眼里是一种状态的开始,第一夫人与家庭教师的友谊开始,更深的是与日本人的关系加深。她为什么如此看,还是她的身份决定的这样看?

  “枝儿,瞅你不高兴。”

  “没、没有哇!”枝儿极力掩饰过去,她说,“大外甥学习进步,多令人高兴,多亏老师费心教导,吃顿饭感谢对。”

  “你说我一天都想什么了,她来到咱院几个月,我从来都没问过人家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烟没请人家抽一袋,茶没请人家喝一口。”环儿自责起来,看得出从此要改变这一状况,夫人认准的事儿没人挡得住她去做。

  “还有谁参加?”枝儿问。

  “都是女客。”环儿照镜子,也算精心打扮,说,“二姐也参加。”

  袁凤兰嫁过来,环儿没低眼看她,人家年轻漂亮,肚里又有墨水,她亲切地称她二姐。当然只洪光宗他们两人时,仍旧叫她二儿。

  “她能来?”枝儿神情倏地变了,说。

  “哦,怎么?”环儿迷惑道。

  “人家忙练骑马呢!”枝儿怨怼地说。

  环儿听出楞缝(漏洞),她从来没注意或者没发现枝儿和袁凤兰的关系好赖,住都不住一个院子里,磕碰不着,枝儿今天是怎么啦?袁凤兰住在三进院,很少到后院来,素日见面的时候两餐在饭厅,袁凤兰从不吃早饭,环儿保持东北农村早睡早起的习惯,袁凤兰则不然,睡得晚,起得也晚,司令从她被窝爬出去,她还要睡上一阵子。练骑马的事,她几乎一无所知。

  “冰天雪地的,摔了咋办。”环儿担心说。

  《出卖》第十九章(19)

  “有人保护着摔不下马,”枝儿恨然道,“手把手教,搂抱着也说不一定。”

  环儿一愣,她听出来了,有人教授袁凤兰骑马,而且两人还很那个,猜出是谁啦。

  “兴文?”她问。

  “是他。”枝儿索性脱下一只鞋,抬起一条腿让姐姐看她的脚,“看,这字是啥儿?”

  环儿见枝儿脚底板的袜子上丝绣着红字——袁,她大为不解,枝儿恨袁凤兰恨到如此程度啊!

  “姐,你说一个男人心里能装下几个女人?”

  “胡说些啥呀!”环儿责怪妹妹道,“兴文不是那种人,说死我也不信,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别冤枉了人家。”

  枝儿没再说什么,此事适可而止。她不是想把孙兴文如何,目的是打击袁凤兰,想通过环儿的口渗透给洪光宗,收拾一下袁凤兰,她嫉妒袁凤兰同参谋长走得太近。

  “往后可别乱说了……”环儿用爱护的口吻,说枝儿几句后问,“吃饭你还参加吗?”

  “咋不参加,人家要解解馋呢!”枝儿撒娇的样子说。

  “馋嘴巴子,打八下子。”环儿说句俗语。

  四个女人面对一桌美味,环儿和袁凤兰专心用餐,另两位心有旁骛了,每根神经都绷紧,月之香不露声色地观察枝儿,目光穿入对方的心房很深,日本间谍想的就不是餐桌的内容了。

  “没事儿到后院坐坐。”饭后环儿邀请道。

  月之香爽然答应,下课后老师领着彪到夫人的房间来,环儿当客人待承,再后来当姐妹。

  “日本你还有什么亲人?”环儿问。

  “没有。”月之香把自己的身世说成一棵苦菜。

  甜水泡大的环儿,听得心里苦滋滋的,同情这位苦命的洋女人。

  黑貂厅里,月之香有意无意地哼着一首歌谣:

  娶个媳妇满屋红,

  赔送姑娘满屋穷,

  东屋点灯亮堂堂,

  西屋不点黑古洞。

  洪光宗熟悉这首歌谣。

  “我跟夫人学的。”

  “你们关系不错。”洪光宗说。

  “她是值得男人爱的女人。”月之香像是有感而发。

  洪光宗捉摸她的话,是随便讲的,还是怀有其他目的?

  炉膛里的劈柴燃烧,屋子很暖,两只黑貂因温暖毛管倒伏像植物一样,颜色发乌,失去往日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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