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对待仇敌一样,七爷从小美野眼里看到一种侮辱和藐视,头脑一热,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只顾争口气,忘了这样做十分危险。
赌场的气氛被桌上的两把手枪弄得紧张,火药味极浓,稍加磨、擦、碰、挤、掸、压便会轰然爆炸。
一个洋腔喊:“川!”
一个土嗓子吼:“杠!”
小小宝盒子和东洋人开的玩笑似乎太过分了,它偏让小美野猜不中,尊敬的太君又输了。
胜者王侯败者寇,赌场上表现得更充分。七爷拿过小美野的左轮手枪,得意地摆弄着,然后对准落在天棚上的一只飞蛾子,枪响蛾子粉身碎骨,残体纷纷落下来,半片翅膀竟落在东洋女人的肩头上。
“对不起,”小美野用手指弹掉她肩上的东西,咿哩哇啦一阵东洋语后,那女人身子紧紧靠在赌桌上,凝了的眸子木木望着七爷,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她成了赌注被小美野押上桌。
刚刚轻松些的七爷,被这女人沉重的目光压倒,他慢慢坐在椅子上,尽量挺起胸去面对仍然傲气十足的小美野。对方的泰然神色,七爷看出隐藏一种可怕的东西。日本人孤注一掷押上女人,倘若再输,武士道精神会促使小美野剖腹自杀。真要那样,活该!自作自受。该到接触实质问题了,小美野押上女人,我没女人可押,七爷想。
小美野视线变窄,集中到七爷的脸上。
七爷匪气劲头上来了,拔出腿叉子(一种短刀),扯开衣襟。嚓!从胸脯割块肉放到桌上,血淋淋的肉块像才脱离肢体的蜥蜴尾巴,活蹦乱跳。日本女人惊叫一声便软瘫一边,小美野眼睛似乎比先前睁大了些,而七爷坦然自若,提高嗓门响亮地喊道:
“川!”
“杠!”
喊川的七爷赢得痛快,赢来一个年轻貌美的东洋女人,假若和她睡觉开开洋荤,也没枉活一生啊。
“算啦,都是朋友,何必如此认真。”梁先生出来打圆场,唯恐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再说开局前同泰和坐堂梁先生交代得很明白,话也透给了小美野,输赢并非真目的,七爷想买治红伤的药。
心照不宣吗?小美野从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无话。
七爷将那把左轮手枪和数百块银元放在桌上,又瞥眼东洋女人,也无话。
“谢谢各位。”梁先生见气氛缓和,趁机说,“三尺门里,三尺门外,友情重泰山嘛,鄙人略备水酒素菜,请大家喝一杯。”
“告辞!”七爷抓起钥匙,匆匆赶回同泰和。
“小美野可没那么痛快。”梁先生对七爷轻易拿到钥匙而本人又没跟来,预料这是阴谋,他说,“徐先生,快些准备,他们不会放过你。”
铁柜打开了,里边什么都没有,是只空柜子。
“熏(假)的!”七爷一愣道。
“快随我来。”梁先生说。
后院马已备好,梁先生拍拍七爷的马鞍说:“红伤药我给你藏在鞍鞯里,赶紧走吧!”
“谢……”七爷连梁先生三个字未等出口,墙外响起枪声,警察开始喊话:“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
“瞎了狗眼,爷爷同你们拼啦。”七爷嘴叼缰绳,腾出双手使枪。
《玩命》L卷(10)
两匹马在密集的枪声中冲出梁家后院,随来的神枪手灯笼子蔓(姓赵)说:“二爷你先走,我断后。”
金栗毛马是全绺子最快的速步马,又有灯笼子蔓阻击敌人,七爷完全可以逃脱,他没那样做。灯笼子蔓被击中,人未落马木雕似地僵坐在马鞍上,小美野剁饺子馅儿似地砍着他,那匹忠烈的马拼命冲出重围,想把四肢不全的主人驮回绺子。
“兄弟,我来救你!”七爷见状狮吼一声,孤身冲入敌群左右开弓,接近灯笼子蔓的坐骑时,一队骑警追杀过来。
七爷一只脚勾住镫,身体与马背平行,边打边撤走。
傍晚,几声马叫,额伦索克胡子老巢涌出持枪的胡子,金栗毛马背上趴着昏迷不醒的七爷,两手紧紧攥着手枪。
四
“药,药在鞍鞯……”三天后七爷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关心绺子弟兄,“快给顺水蔓使上。”
“没用啦。”守护在身边的水香说,“……他始终惦记大哥、二哥,连眼都没闭呀。”
“蹦嘴子(死)?”七爷闻此噩耗痛苦地闭上眼睛,几天里不说一句话。像做了一场噩梦,骑警马队围住他并打伤左腿,七爷只感到金栗毛马的嘶鸣,听见它疾驰的蹄音,到后来一切都消失……醒来又听说红账先生顺水蔓死了,怎能不伤心呢?他的伤口愈合得不好,腿肿胀得伸不进裤子,持续高烧,胡言乱语。水香派人秘密接来扎痼红伤的程先生,每天煎汤熬药,伤口渐渐好转。
“芨芨草……淑……梅。”七爷神志不清时反复念叨这些。水香琢磨,悟出点事儿来:淑梅显然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是他心爱的人吧?芨芨草咋回事?
去年开春,踢坷垃时七爷肩膀子挨了一枪,大柜老头好送他到大母都拉村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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