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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大愚一代名臣:原来曾国藩_张研【完结】(10)

  曾国藩对两个儿子更是望之切,责之深。在赴天津办教案之前,他预留了一篇遗嘱,中有这样的话:

  “余生平略涉儒先之书,见圣贤教人修身,千言万语,而要以不忮不求为重。忮者,嫉贤害能,妒功争宠,所谓‘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之类也。求者,贪利贪名,怀土怀惠,所谓‘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之类也。忮不常见,每发露于名业相侔、势位相埒之人;求不常见,每发露于货财相接、仕进相妨之际。将欲造福,先去忮心,所谓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将欲立品,先去求心,所谓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忮不去,满怀皆是荆棘;求不去,满腔日即卑污。余于此二者常加克治,恨尚未能扫除净尽。尔等欲心地干净,宜于此二者痛下工夫,并愿子孙世世戒之。附作《忮求诗》二首录右。

  历览有国有家之兴,皆由克勤克俭所致,其衰也则反是。余生平亦颇以勤字自励,而实不能勤。故读书无手抄之册,居官无可存之牍。生平亦好以俭字教人,而自问实不能俭,今署中内外服役之人,厨房日用之数,亦云奢矣。其故由于前在军营,规模宏阔,相沿未改;近因多病,医药之资,漫无限制。由俭入奢,易于下水;由奢反俭,难于登天。在两江交卸时,尚存养廉二万金,在余初意不料有此,然似此放手用去,转瞬即已立尽。尔辈以后居家,须学陆梭山之法,每月用银若干两,限一成数,另封秤出,本月用毕,只准赢余,不准亏欠。衙门奢侈之习,不能不彻底痛改。余初带兵之时,立志不取军营之钱以自肥其私,今其差幸不负始愿。然亦不愿子孙过于贫困,低颜求人,惟在尔辈力崇俭德,善持其后而已。

  孝友为家庭之祥瑞,凡所称因果报应,他事或不尽验,独孝友则立获吉庆,反是则立获殃祸,无不验者。吾早岁久宦京师,于存养之道多疏,后来辗转兵间,多获诸弟之助,而吾毫无裨益于诸弟。余兄弟姊妹各家,均有田宅之安,大抵皆沅叔扶助之力。我身没之后,尔等事两叔如父,事叔母如母,视堂兄弟如手足。凡事皆从省啬,独待诸叔之家,则处处从厚,待堂兄弟以德业相劝、过失相规,期于彼此有成,为第一要义。其次则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常常以吉祥善事代诸昆季默为祷祝,自当神人共钦。温浦、季洪两弟之死,余内省觉有惭德。澄侯、沅甫两弟渐老,余此生不审能否相见,尔辈若能从孝友二字切实讲求,亦足为我弥缝缺憾耳。”

  附忮求诗二首:

  善莫大于恕,德莫凶于妒。

  妒者妾妇行,琐琐奚比数。

  己拙忌人能,己塞忌人遇。

  己若无事功,忌人得成务。

  己若无党援,忌人得多助。

  势位苟相敌,畏逼又相恶。

  己无好闻望,忌人文名著。

  己无贤子孙,忌人后嗣裕。

  争名日夜奔,争利东西骛。

  但期一身荣,不惜他人污。

  闻灾或欣幸,闻祸或悦豫。

  问渠何以然,不自知其故。

  尔室神来格,高明鬼所顾。

  天道常好还,嫉人还自误。

  幽明丛诟忌,乖气相回互。

  重者灾汝躬,轻亦减汝祚。

  我今告后生,悚然大觉寤,

  终身让人道,曾不失寸步。

  终身祝人善,曾不损尺布。

  消除嫉妒心,普天零甘露。

  家家获吉祥,我亦无恐怖。

  (右不忮)

  知足天地宽,贪得宇宙隘。

  岂无过人姿,多欲为患害。

  在约每思丰,居困常求泰。

  富求千乘车,贵求万钉带。

  未得求速偿,既得求勿坏。

  芬馨比椒兰,盘固方泰岱。

  求荣不知厌,志亢神愈伙。

  岁燠有时寒,日明有时晦。

  时来多善缘,运去生灾怪。

  诸福不可期,百殃纷来会。

  片言动招尤,举足便有碍。

  戚戚抱殷忧。精爽日凋瘵。

  矫首望八荒,乾坤一何大。

  安荣无遽欣。患难无遽憝。

  君看十人中,八九无倚赖。

  人穷多过我,我穷犹可耐。

  而况处夷涂,奚事先嗟忾。

  于世少所求,俯仰有余快。

  俟命堪终古,曾不愿乎外。

  (右不求)

  或许曾国藩历经了人世沧桑,对儿子与对诸弟的教育不尽相同。在一如既往强调勤俭、孝友,教导二子进德、修业的同时,曾国藩屡屡告诫他们不要热衷入仕做官,不要热衷科举考试,要不忮不求,读有用之书,习有用之学。

  两个儿子不能脱离开当时的社会,仍然一次次参加科举考试,又一次次铩羽而归,最终连举人都未能考上(曾纪鸿被特赏举人)。不过,在乃父曾国藩办洋务的环境和氛围中,兄弟俩在洋务之学方面,都得以登堂入室,成名成家。曾纪泽学习英文,钻研近代科技,后出使各国,所谓“万国身经奇世界,半生目击小沧桑”,是中国最早的外交家之一。曾纪鸿尤精算学,并编着《炮攻要术》六册、《电学举隅》一册,跻身中国最早的自然科学家之列。

  第二章修身

  立志(1)

  曾国藩以一介布衣寒士跻身于翰林院,实现了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书生变蛟龙”理想。进入京师后,曾国藩并未如常人般沾沾自喜,内心深处充满着宏远抱负。他所立定的是君子之志,即“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曾国藩认为,志向的高远对个人来讲至关重要。“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长进之时,其功在于胸怀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磨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之胸襟,有坦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曾国藩意识到,自身修养同内圣外王的心灵终极尚有很大距离,因此初涉京畿就将“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问耕耘”作为座右铭,时时以“君子当以不如尧、舜、周公为忧,当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考中进士是曾国藩政治生涯的起点,同时也是他新生活的开端。他甚至将自己的名号都改换门庭。曾国藩本名子城,到京城后,先改号涤生,取荡涤旧事,告别昨天之意。后得益于名师劝导,改名国藩,以示做国之藩篱,为朝廷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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