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看去轻易实际艰难的差事。
而且中西功对他讲解的那些动人心腑的道理,对他也并非没产生一点影响。想当初,他也是为挽救祖国挺身而出的一个一心救国的朝鲜人,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听任日本宪兵驱使;实在有损初衷,并且,这种差事也太不符合一个“大韩议政院”议员的身份了。
所以他离开牢房前愁闷不语。
出牢房后,在监狱门口,有一辆汽车在等着他,他的妻子坐在车里,也满脸愁苦。看样子,她也知道他的差事了。
林得山出狱后,牢房里只剩下中西功一个人,这期间松本和野村又和他“恳谈”过两天,以后便再也不来了。因为他对他们一本正经他讲解共产主义,再三再四地阐述他是为挽救日本才反对侵华战争的。松本和野村大伤脑筋。
松本和野村是东京警视厅的警吏和司法警察官,是高桥兴助的得力臂膀。在东京警视厅内部,他俩以办事干练著称。颇有名气。这次到中国来,是受高桥兴助亲自指派。
东京“佐尔格案”发,东条英机借端逼近卫文魔下台,由他组成内阁。他对日本宪兵机关和警视厅反间谍系统的无能大发雷霆。整个警视厅从上到下,个个战慄不安,尤其特高部门,人人自危,不知自己是否会由于某一失误而受到重罚。高桥兴助审讯佐尔格时受到的震惊程度,他人不能想像。一个俄国间谍,在东京住那么长的时间,送出那么多的重大战略情报,警视厅竟毫无察觉,不管对友对敌,都丢尽了脸。
他在发现“兰端”小组里没有一个中国人时,便意识到可能会有另一个佐尔格式的“兰端”小组存在于中共。他专心致志地查阅佐尔格和尾崎秀实的每页档案资料。竟也没有嗅出一点与中国人有关的味道。仅有一个名叫中西功的人,和尾崎秀实交好。而这个中西功却是“满铁”上海办事处调查室的首席调查员。明白地说,他干的是和高桥一样性质的差事,有什么可疑呢?而且,这个中西功在“满铁”任职近十年。八年前,东条英机升任关东军特务机关长时,曾密令宪兵对驻满洲的军、政、宪、特机关中的每个成员进行秘密审查。那次审查,对有不忠于大日本的言论者,概以“涉赤”镇压。那次镇压,由于捕杀过多,在舆论界引起轩然大波。像中西功这样的老“满铁”经过了秘密审查,应该是可靠的。但是,他还是不放心。首相秘书尾崎秀实就是活生生的例证。事发前,有谁怀疑过他?高桥决定发个密电给“满铁”上海办事处,调阅中西功的全部档案和有关材料。同时,在东京布下网罗,各处侦察与尾崎秀实有过来往的人员的一言一动,在尾崎秀实、水野成和洪津良胜家中安下眼线,坐待不知情的大鱼撞网上钩。
两个月过去了,迟迟不见“满铁”上海办事处寄来中西功的档案,倒是收到了他们一份复电。内称:中西功君已被借调到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任嘱托(顾问),“满铁”无权调动其有关档案云云。高桥兴助差点被这个复电气疯了,最后通过陆军部调来存于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的中西功的“详录”一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全是些显赫功劳的记载。再看一遍,仍无半点可疑和破绽,俨然是一位出色的帝国情报专家,难怪结论上写着:中西功是一个忠于大日本帝国的情报专家,中国问题专家,中国通。
“这么说是无庸置疑了!”高桥兴助由失望而泄气。但是他仍迷惑不解。因为尾崎秀实出差去大连和上海时,都曾和中西功会晤过,他们之间,原是没有公务来往的。若说仅是朋友关系,那么作为情报专家的中西功竟未嗅到尾崎一点“赤色”气味,那还算什么忠于大日本的情报专家?如果说他们的来往不含政治内容,那才不合逻辑呢。
而且,“佐”案的最大特点便是合法的甲胄厚而硬,潜伏时间意外的长。
无奈,高桥兴助找来他的左臂右膀研究,一个是特高课长、警部补松本,另一个是他的老搭档、警吏野村。
“你们有什么可报告的吗?”他问他俩。因为在东京所有的侦破点线,都属他俩掌握。“没有。”野村说。“一点没有?”“没有。”松本作证。“一点可疑的也没有吗?”野村看了看松本,吞吞吐吐他说:“好像,有人给尾崎秀实家通过电话。
按说,在东京,现在再不会有人为什么事和他通话了。”“哪是什么人呢?”“不知道,尾崎家的电话,在搜查时被拆卸坏了。”“噢!”“有个人给水野成家通过电话,说是水野成的叔父彦三郎应征入伍了。”“水野成有这么个叔父吗?”“现在应征的人很多,或许有。”“或许有?查过吗?”
“没有。没有查过。”高桥兴助脸色陡变:“为什么不查?”“或许水野家族确实有个应征的彦三郎。”松本壮胆地说。“或许,或许或许或许!”高桥兴助咆哮起来,同时连连拍桌子,震得记事册和电话机都跳起来。
松本和野村互相看一眼又一眼。他们对高桥这般发作,全不理解,很为之奇怪,像在说:“这有什么可大喊大叫拍桌子打板凳的?现在应征的人确实很多嘛,水野家族有没有个应征的,有什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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