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他又是个从上海情报科南京情报站那种绝对保密单位来的人。
他参加学习,在小组会上讨论发言,对于苏德战场斯大林格勒大血战德寇伤亡数十万,苏军伟大胜利的内在因素,分析得头头是道。对于德日意三国法西斯必败,从国际形势到其国内状况都有具体阐述。周围同志,用赞赏甚至惊奇的眼光看着他,这些常识,是他用平时接触到的材料对世界大局进行分析得出来的。更何况,在这之前,在“中央社”,他所能看到的材料,用党员立场进行研究,完全能够说出一篇道理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月了,不见诸勋再找他谈话,虽然相信这里的组织定能解决他的问题,但是,旷日持久地这样下去,是怎么回事?他渐渐坐立不安了,壮起胆子去问诸勋同志。
诸勋仍然亲切和蔼地对他说:“你好好学习。这事,你别着急,我们正在调查。因为,你也知道,秘密工作系统,组织手续,不像别的单位。”
“好好。”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地,不由兴奋起来,暗自庆幸,“组织上调查去了。”接上党的关系是没问题了,在这里等到第一次参加党小组会的时候,向同志们说些什么呢?得好好想一想,可别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天冷了,每人发了棉军衣,他当然也分得一套,还有被褥。一天,诸勋同志派人来找他,在一间民房里和他谈话,仍旧是那样亲切和蔼,语言中肯、明确:“这样的,你所谈的和写的情况,我们作了研究,也作过调查,今天要跟你正式谈一次。”
“好的。”
“先说你们南京站的情况,你们的组织活动,过去我们不了解。”
“是的。”
“我们调查,也调查不清楚。现在,敌人要来大‘扫荡’,我们要进行反‘扫荡’。在这种情况下,你呢?不能跟随我们行动。怎么办呢?你暂且回去。只有回去,等敌人大‘扫荡’过去以后再说。”这几句话,不啻在张明达心头浇上一盆冷水,怎么?调查不清楚?不让我跟随行动?回去?只有回去?亲娘啊亲娘,党是我的亲娘!从上海到兴化,坐船换车,徒步行走,过关闯险,好不容易找到了亲娘,亲娘却说查不清楚不认他,不让跟着走,还要他先回去,以后再说。怎么办?!怎么办?!张明达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时间心血上涌,忍不住“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夺眶而出。他边哭边请求说:“诸勋同志,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们走。我绝不给组织增加负担,哪怕叫我下连队当兵也好,给伙房打杂也好,当挑夫赶骡马也好,我不走..让组织上长期考察我..”
诸勋是受领导之命,爱莫能助,只能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劝说他:不要如此激动,按照你说的,你也是老党员了,审查、考验,对每个党员都是长期的,时时刻刻的。对你这样安排,是组织决定,既是组织决定,谁也不能改变。敌人大“扫荡”马上就要到来,情况很紧迫,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不离开,你又不在编制,我们行动转移,不一定通知到你,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隐蔽?万一被敌人俘虏,那就不好了..
听得出,组织对他的问题,不是轻率处理的,肯定是经过研究的。至于怎么调查不清?他想像不出来。可以肯定,组织也有组织的难处。
从诸勋同志的态度也看得出,他们只能如此,别无他策。
有什么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
还说什么呢?该说的都说了。
唉!
他脱下了棉军装,换上件不工不农不商不学的小棉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流淌..
回上海!于是他一路心中淌着热泪又回到了上海。除了应付关卡盘查作出应该作出的脸色,其余在车船期间,都是木木呆呆。..
李得森等是于7 月29 日被捕的。十几天后,当张明达踏上奔苏北的客轮时,8 月17 日,仍隐蔽在南京的郑百千被捕了。
郑百千,是个书生,颇有点程和生那种脸型和眼神,不过脸上比程和生多个笑嘻嘻的乐天表情。仿佛在他看来,天下无处无事不是可喜可乐的形象。
他身体虚弱,常闹点小病,这也没影响他对什么事都挤起眼笑一笑,有时还语出幽默地边评论边笑。
他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位爱国诗人,对子女的教育常晓以大义,寄以厚望。因而对郑百千的名字也起得很奇,令人难以揣摩其含意。他的哥哥叫郑一十,如果按个十百千万伯仲次第推理,或当是个序列记号吧?那就错矣!对此,老先生有《示儿歌》说得明白:
“大儿大儿名一十,命名取义汝应识。
尔要能一以当十,如此行道谁能敌。”
如此说来,按老人的意思,二儿郑百千则是“尔要能百以当千”了。好个“一以当十,百以当千”!
郑百千果然不负所望,在父母严慈相济教育下,一旦国家有难,抗战军兴,便在同窗好友邱麟祥的帮助下,奔赴浙江丽水等地,在我地下党领导下,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后因国民党掀起反共高潮,我党地下组织被迫疏散撤退,分别向苏北根据地转移。郑百千化装潜回上海法租界,想回家暂躲两天,以便再找邱麟祥帮助,介绍到苏北根据地。谁知一进家门,一个意外的消息把他惊呆了:一向以爱国自负的老父亲竟成了汉奸,到南京汪伪政府当了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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