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普通士兵和低级武将们虽然没有资格去张弘范手中借望远镜了望军情,但背后的夕阳却把对面铠甲和火炮口照得非常亮,明晃晃的寒光直接刺入了他们的眼睛。
“这仗还能打么?”有人小声嘀咕。与对方的装备相比,自己这边简直是叫化子。没打,气焰就低上了三分。
“还是降了吧,上次王老五投降了,骗了人家的路费又跑了回来!”有人附和。
“双手这样,保住头,蹲下……”距离张弘正更远的地方,有人小声地介绍着当俘虏的经验。
张弘正感觉到队伍的骚动,挥了挥手。几十面大鼓在城墙上敲了起来,如惊雷般,将士卒们的骚动压了下去。一些老兵的血被鼓声点燃,挥动着武器,于城头嚎叫起来:“啊――啊――啊-啊……”。
低落的士气稍稍振作,鼓声止,呐喊声由密至稀,慢慢小了下去。
邹洬放下了望远镜,根据练兵练出的经验,从城头上士卒的喊声和示威的举动,他就能判断出对方的士气不高,眼下只是屈于主将的威严和军人的荣耀,在咬牙死撑。
对付疲兵,他甚有心得。此刻把装备最好的重甲步兵和重甲骑兵摆在阵前,就是他的主意。破虏军实际的装备没有这么精良,但依赖这种示威般的炫耀,可以极大地打击敌军的对胜利的信心。
回头跟张唐、杨晓荣、苏刘义等人商量几句。邹洬挥了挥手,杨晓荣纵马而出,双手擎着长枪,快速冲到梅州城下。
“奉文丞相令,驱逐鞑虏,不愿做蒙古人奴隶的,献出城池!”杨晓荣在张弘正面前举起长枪,示威般兜了半个圈子,胸甲上的金麒麟,随着马背颠簸栩栩如生。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胯下高头大马和身上精良的铠甲,议论的声音又大了起来,有人边小声嘀咕,边向张弘正这边偷眼观瞧。
“甘心给蒙古人当狗的,出城与某家一战!”杨晓荣见城上半晌无人搭话,带住马头,挑衅般喊道。
城头上,几个义愤填膺的将领都缩回了头。杨晓荣的威名,随着民间流行的报纸已经传遍了两广。据说,此人在万马军中手刃了两个蒙古千户,一个万户后全身而退,武力与当年王铁枪已经不相上下。这些,还不是令人最沮丧的,令人无法与他放对的是杨晓荣那句缺德的挑衅,‘凡是出城与他单挑的,全是蒙古人的狗。’张洪、卢方元等人虽然在为大元效命,但是却没有甘心承认自己是蒙古人马前一条狗的觉悟。
“战既不敢战,守又守不住,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杨晓荣完全不顾城头诸将的尴尬,兜了半圈,继续喊道。
一道金光从城头直扑他的面门。
“啊!”城上城下士卒同时喊了一声,不分敌我,“卑鄙!”两字脱口而出。大伙都景仰英雄,杨晓荣的举止虽然无礼,却是堂堂正正的挑战行为。不敢迎战,命令士卒向他脚前射击,将他逐退就是。放冷箭伤人,的确非名将所为。
张弘正冷笑着收起弓,他以射术精准而闻名,当年在崖山,曾一箭夺了宋军守将的命,直接导致宋军全线溃败。
暴怒中射出的这一箭,又准又急。借着日光掩护,堪堪射到杨晓荣身侧。轻轻点了点马镫,胯下战马机灵地后退了半步。杨晓荣绰枪,轻挑。
“当”羽箭与枪杆向交,擦出了一串清晰的火花,势尽,跌落。
杨晓荣看了看张弘正,摇了摇头,冷笑着跑远。城头上,汉军将士被主将的表现羞得无地自容。
邹洬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亲手升起了攻击旗。
军阵中涌起一层青云,无数枚炮弹节日焰火般飞上了傍晚的天空。
梅州城在硝烟中时隐时现。
祥兴三年三月,遣邹洬、张唐等将一军出福建取梅州,陈吊眼将一军取上杭。梅州兵少,洬一鼓而下之。
在《后宋书》中,史家根据梅州攻防战的激烈程度不高和歼敌太寡,对此战着墨甚少。这种春秋笔法自然惹得很多参谋们的不满,在他们眼中,这是破虏军走出福建的第一仗,标志着破虏军从创立之初的疲于自保,开始走向局部反攻。同时,此战是副帅邹洬成名的第一战,还是破虏军有史以来,伤亡最少的一战。无论从历史意义和军事借鉴价值上看,都不能仅用一鼓而下四个字来概括。
但是参谋们的说辞也无法说服修史者,以局外人眼光看,这次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不到半个时辰的战斗,的确乏善可陈。既没有舌灿莲花的说客说得敌人弃械来归,也没有足智多谋的儒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更没有侠肝义胆的武将在百万军中斩将夺旗。梅州之战,破虏军只是凭借装备和人数“欺负”了对方,迫得对方不得不半途束手。
“欺负”的结果就是,第一波炮击刚刚结束,梅州城头就竖起了降旗。主将张弘正丧命于炮火之下,卢芳元、张洪等汉军千户的率领城内残军开城迎降,结束了这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关于张弘正的死,还有另一个版本。民间传言,战斗结束后,有人在福州城墙下找到了张弘正的遗体,抬到了邹洬请示处理办法。邹洬看见一柄刀从张弘正后腰插入,及没至柄。欲给诸位降将记功,却没有人肯领这份功劳,只好把张弘正按阵亡上报,掩盖其被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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