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虹忍不住笑。
“天才的思维的确不同凡响，事实上老话说的对，IQ高的EQ不见得同样高。”白起毫不客气说，“所以接下来，就是我在德国一个光学研究院里的打工生涯。”
“光学研究院？！”
“不止，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学院和研究所，也去了不少地方，苏黎世、巴黎、伦敦……最后落脚在普林斯顿大学。”白起说，“他研究各种领域，农学、遗传学、医学、戏剧和哲学、植物保护、现代物理、超个人心理学……所以某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如果说存在主义还有密宗之类的，也许对始皇帝的复活有所帮助，那么，南美的地虱和大秦帝国到底又有什么联系呢？”
“地虱？！”
“就是那种会蹦的小虫子。”白起好像生怕他们不知道什么跳蚤，还比了个手势，“他当时正在做一个公地虱的器官切片——是有关生物学的。”
这一点倒真的很像梁毅，方无应突然想，他就是这样一个所知广博、钻研深入而且成就斐然的人，甚至方无应自身喜欢深入探究世界的习惯，明显受了梁毅这方面很强的影响。
“那么，他是如何向您解释的呢？”方无应忍住笑，问。
“他说，白将军，这个世界上任何两件事物，都有它们之间的联系，我们人类短浅的认知，不可能完全了解这一点。”
方无应也笑起来。
白起摇摇头，“既然他这么解释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我觉得不对头，也没法叫他再把我塞回战国去送死。总之，那十年他不断用匿名在各个域发表论文，因其才华横溢被广泛注目，而我的身份就一直被固定在‘助理研究’的位置上，然后陪着他不停地东跑西颠，在欧美的各个大学和学院之间来回窜。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就是找了给他白打工的。”
“……我觉得您相当苦。”方无应十分诚恳说。
“比打仗辛苦得多。”白起毫不掩饰他的荒诞感，“最后我几乎要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以及究竟为什么而重新活过来。”
“说到这一点。”雷钧突然问，“您在现代社会生活了２３年？”
“２３年３个月零１６天。”
“那么……”雷钧的表情有点艰难，“您是多少岁离开战国时代的呢？”
“４５岁。”
“就是说，您现在应该超过６８岁了。”雷钧说，“可是为什么您看起来还是岁？”
这是所有人都想问，却怎么都不敢问的问，因为他们几个自身全都有这个疑惑。
“长公子给我的身体进行了改造。”白起毫不掩饰地说，“它能让人减缓衰老的进度，之前我说过，他跟着那些方士们研究过各种药丸偏方，后来又系学习了现代医学，我想他大概琢磨出了不老的办法，这就是他父亲求而不得的东西，顺便说一句，他给自己做了这方面的改进，所以长公子和我们是一样不会衰老的。”
“不会衰老？！”
白起看看他们：“确凿一点的说法是，这一类改造人的衰老速度非常非常缓慢，甚至慢到无法观察出来，所以看上去是不会衰老的——可我认为此事并不值得高兴。”
“为什么？”小武问，“能够延缓衰老怎么不是好事情？”
“因为基因这玩意儿，顾着头就顾不上尾。”白起简洁地说，“比如有的基因有助于吸收铁以防止幼年的缺铁性贫血，是到了晚年却会因铁在肝脏里沉积过多而致肝坏死；有的基因会在壮年释放更多的胃蛋白酶防止细菌感染和促进消化毕竟年轻小伙子一顿得吃很多东西，然而代价可能是晚年罹患胃溃；人类丧失了分解尿酸的能力，使得它们可以发挥抗氧化剂的作用，代价则是晚年很容易因尿酸积累患上痛风……好，现在我们这群人欢乐畅快地推迟了衰老进度，把每一步拖得奇长无比，又焉知基因的‘马后炮’最后爆发时，会是什么样？毕竟我们所积累与消耗的，要远远超过正常人。”
他这么说完，停了停，又道：“当然，话说回来，我宁可享受更多时日的腿脚便利、跑上跑下，也不想为考虑最终是否需要依靠轮椅而放弃眼前快乐，这就是人类短视的利弊权衡心态。所以我对长公子的这项手术并无话说。”
静默。
“……再说，延缓我的衰老，总比他捣鼓我的克隆体要好。谁叫当时他硬逼着我二选一呢？长公子这个人，真要干什么肯定能干成。我可不想看到一堆一堆的白起从他的实验室接二连三冒出来并且交由我自己训练。”
更深刻的静默。
苏虹咳嗽一声：“好吧，至少目前看来大家状况还不错，可是所长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改造？既然发明出来了，直接给他父亲做手术岂不方便？”
“恢复帝国不是个轻易就能完成的任务，需要时间和人力，例如把我弄到现代社会来，数十年之后我就老迈不堪，无法打仗，那他费力把我弄过来有什么用呢？”
“可是，为什么我们反而会年轻？”小武突然开口，“我和苏虹他们，为什么反而比实际年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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