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史丹孤伶伶地站在殿中,又开始履行他庇护太子的神圣职责:
“陛下此言差矣!凡所谓人才者,必须是聪明而又好学,通过温习学过的知识,就能领悟新的学问,皇太子才是这样的人!至于从丝竹鼓骜之间去挖掘人才,恕臣直言,那么纵然是匡衡匡丞相也比不上一个小小的黄门吹鼓手呀!”
他转过脸去,对着刚刚担任丞相没有多长时间的匡衡,微微一笑:
“匡丞相,您自问在吹笙击鼓方面比得上那几位吹鼓手吗?”
匡衡脸一红,没答话。
史丹向元帝一揖:
“万岁,是不是该把匡丞相的位置让给像陈惠、李微这样的宫廷乐师呢?”
元帝只得嘿然一笑,算是答复。
史丹却得理不饶人:
“万岁,臣倒有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从今以后,咱大汉朝廷也不用选派忠臣良将去搞什么文治武功了,就把您这支宫廷乐队派到各地,或是治理郡国,或是镇守边关,有什么民间疾苦,强虏犯境,吹一首曲子,唱一支歌,一切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那多省事啊!也省多少官员的俸禄啊!而且还有一条,士农工商老百姓们,也都不用劳神费力去渔礁耕读了,小曲儿一哼哼,大米白面就哗哗地从笛子眼里往外流,黄金白银就噌噌地从琴弦下面往出蹦,珍珠玛瑙就呼呼地从……”
元帝不得不让他打住了:
“有完没完?朕服了您了还不行?我说朕的老表叔,您累不累?”
“臣为国家大事,不敢言倦!”
“您不累,朕可累了!”
元帝一摆手:
“全体解散!”
史丹却还意犹未尽:
“别解散哪!臣还有话要说呢!”
元帝双眉紧皱,袍油一拂:
“有话以后再说!您先回去好好看护太子吧!您可记住喽,从今往后,太子不出毛病则罢,一旦出了什么漏子,您可得好好找出点儿像样的词儿来蒙我!哼!”
一扭脸儿,元帝撤了。
史丹拱手送驾:
“臣遵旨,臣一定好好蒙您……不对,什么叫蒙啊?万岁请留步,臣说的都是实话……”
刘骜一拽他的袍袖:
“表叔公,别实话了,父皇早没影儿了,咱们也摆驾回宫吧!”
史丹一哆嗦:
“哎哟!什么叫‘咱们也’摆驾回宫?您是太子,凑凑和和能说个摆驾,老臣算什么东西,敢‘咱们也’?殿下,这礼数可万万错不得的,孔子曰,……”
“行了行了,别曰了,这么着,我摆驾,您随驾,总而言之,咱们回去不就完了吗?”
“'完'了?我的小祖宗,这可是犯忌的字眼儿!苍天保佑,大汉江山,千秋万代,没个完,没个完……”
祖孙君臣两个,唠唠叨叨出了未央宫前殿,回到了太子居住的桂宫。
一回桂宫这一亩三分地,刘骜可算解放了,刚才在父皇驾前那个窝囊劲儿全没了,扯着嗓子招呼他的小表弟:
“莽表弟,莽表弟!快出来陪我玩儿会儿,今儿个可把我给憋坏了……”
王莽从自己的小屋里悲悲切切地迎出来,刘骜一看吓了一跳:
“哎哟,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带着孝呢?谁出事儿了?是我表婶?”
王莽赶紧扯下孝帽,笑着解释:
“谁也没出事儿,我今儿正按着周礼在演习吊丧的礼节呢!”
“呸呸呸!表叔公,您说莽表弟这不是自招丧气吗?好好的练哪门子吊丧呀!”
史丹却对小小年纪的王莽深表赞赏:
“嗜,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刘骜一撇嘴:
“什么可教!纯属吃饱了撑的!”
史丹又开始说教:
“殿下,可不能这么说!自古以来,礼乐刑政中,以礼为首,无论为君为臣,这一个礼字都是要常习常练的!就说周礼吧,礼分五种,吉、嘉、军、宾、凶,一共二百五十项,每一种每一项都有一定之规,万万错不得的!”
“哦?还有那么复杂?”刘骜也开始有点好奇了。
王莽肃容:
“史大人,小子从书中看到,祭天地祖光为吉礼,登极、朝贺、册封、大婚、筵宴为嘉礼,大阅、亲证、命将、凯旋、献俘为军礼,对外国来宾和国内官员、士庶相见为宾礼,自后帝至士庶的丧事为凶礼,不知小子说得可对?”
“对,对着呢!王莽,我问你,你可知道古圣定下这五礼所为何来?”
“小子说不好,瞎说,礼者,别贵贱,序尊卑,使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无礼则不足以言忠孝。”
刘骛发难:
“胡扯,礼和忠孝有什么关系!”
王莽顿了一顿,用眼去看史丹,见史丹正眯着眼睛,露出赞许的目光,便又继续:
“亲亲为孝,尊尊为忠,而这亲亲、尊尊的依据就是礼,所以小子这才不避忌讳,躲在房中演习五礼中的凶礼呢。”
“好!好得很!不过,王莽”,史丹摆出诲人不倦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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