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鲁士——尽管不是在奥地利和法国——这种激进的反犹主义和早先贵族的反犹主义一样,几乎是短命而无结果的。激进分子越来越被经济上正提升的中产阶级所吸收,大约二十年以后,中产阶级遍布整个德国,他们在议会里大喊大叫要解放犹太人,实现政治平等。由此建立起一种理论上(甚至在写作上)的传统,其影响可见诸年轻的马克思一些反犹太的着名论文。马克思常常被不公正地指责为反犹主义。卡尔.马克思这位犹太人可能和那些反犹的激进分子一样写作,但这只是证明了这种反犹太的论证和成熟后的反犹主义很少有相同之处。马克思作为个别的犹太人,不会为这些针对“犹太人”的论调感到窘迫,不像尼采对他攻击德国的论调那样受窘。的确,马克思在晚年绝不在书面或口头表达对犹太问题的意见:但是这很难归因于任何一种思想上的根本改变。他唯一关心的是阶级斗争作为社会内部的一种现象以及资本主义生产的问题。在此中,犹太人的角色关系还不如劳动的买方和卖方,他完全忽略政治问题,这自然妨碍他进一步检视国家结构以及犹太人的角色。马克思主义对德国劳工运动的强烈影响是德国革命运动极少显示反犹情绪迹象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当时的各种社会斗争中,犹太人的确无足轻重。
现代反犹主义运动在各地的起始是在十九世纪的最后三分之一时间里。在德国,它又一次出入意料地发生在贵族中间,1871年以后的普鲁士君主专制转变为完全的民族国家,再次引起贵族和国家站在对立面。德意志帝国的真正缔造者俾斯麦,自从担任首相以后就一直和犹太人保持密切关系:此时,他被谴责为依赖犹太人和接受犹太人的贿赂。他尝试在政府中清除封建残余,并且取得了部分成功,但是不可避免地造成和贵族阶级的冲突:他们在攻击俾斯麦时,说他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就是接受了勃莱赫罗埃德的好处。事实上他们的关系正相反:勃莱赫罗埃德无疑地受到俾斯麦的高度信任,并从俾斯麦手里领取丰厚津贴。
封建贵族虽然仍有足够力量影响公众舆论,但是它要像在八十年代开始的那样发起一场真正的反犹主义运动,本身既无力量、又无重要地位。他们的代言人,宫廷教士斯多克尔,自己出身于一个中产阶级下层家庭,作为保守利益的代表,和他的前驱者——浪漫主义知识分子——相比才逊一筹,那些人在五十多年前就奠定了保守意识形态的主要原则。再者,他之发现反犹主义宣传的有用性,并非通过实践或理论思考,而是出于偶然,他在一位非凡的煽动天才的帮助下,发现填补空白这一着极其有用。但是他不仅没能理解自己的突然成功,作为宫廷教士、作为皇家和政府的雇员,他几乎无法恰当地利用它们。他的热情听众们无一例外地是中产阶级下层的小店主、小商人、工匠和旧式手艺人。而这些人的反犹情绪——当然不是绝对——还未被和国家的冲突煽动起来。
㈢第一个反犹主义政党
十九世纪最后二十年里在德国、奥地利和法国作为严重的政治因素而同时兴起的反犹主义,是由一系列金融丑闻和骗局开始的,起始是现成资本过量产生。法国的大多数议员和无数政府官员很快地深陷于欺骗和贿赂的勾当,使第三共和国在成立之后最初几十年间失去的声望再也无法恢复。奥地利和德国的贵族都是最容易妥协的人。在这三个国家里,犹太人只充当中间人,从无一个犹太家族从巴拿马事件(Panama Affair)和虚设公司骗局(Gründungsschwinde])中获得永久的财富。
然而,除了贵族、政府官员和犹太人之外的另一群人却严重地卷入了这些异想天开的投资活动,其可望获得的利润变成了无可估量的损失。这一群人的主要成分是中产阶级下层,他们由此突然转同反犹主义。他们所受的深重伤害甚于其它任何一个群体:他们用毕生的小小积蓄来冒险,换来永久的破产。他们之易受欺骗有其重要原因。资本主义在国内的扩张会越来越多地清除小的有产者,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必须快速地扩张其所拥有的少数,否则就可能失去一切。他们渐渐意识到,如果不能成功地向上爬,成为资产阶级,就会沦为无产阶级。几十年的总体繁荣相当明显地迟缓下来(尽管发展趋向并未改变),致使他们的惊慌心理早已形成。在这段时间里,中产阶级下层的焦虑恰恰印证了马克思对他们将会迅速解体的预言。
中产阶级下层,或谓小资产阶级,系手工业和小商业行会的后裔,几百年来依靠一种禁止竞争的封闭制度的保护才防止冒险生涯,他们最后只指望国家的保护了。他们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曼彻斯特制度(Manchester System),它将他们推向艰难的竞争社会,并剥夺了他们原先从社会当局获得的一切具体保护和特权。因此,他们最早提出“福利国家”(welfare State)的主张,期望在紧急情况下得到庇护,而且使他们保有世代承袭的职业。既然自由贸易时代的显着特点使犹太人走向各行各业,那么毫无疑问,即使事实上并无多大进展,人们也会认为犹太人是“将曼彻斯特制度推向极端应用”的代表了。
从某些偶尔将抨击资产阶级和抨击犹太人结合起来的保守派作家的文章中,我们首先看到了这种衍生的不满情绪,当那些期待政府援助或指望奇迹的人必须接受了银行家们迟疑的帮助时,这种不满情绪更是受到了刺激。在小店主们看来,银行家剥削他们,就像大工厂剥削工人一样。但是当欧洲工人从自身经验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教导出发,懂得资本家有一种双重作用,既剥削他们,又给予他们从事生产的机会时,小店主们却发现无人教导他们懂得自己的社会命运和经济命运。他的命运要比工人的命运更恶劣,根据他的经验,银行家是寄生虫和掠夺者,但是他不得不和银行家合伙,即使这个银行家不同于制造商,与他的商业毫不相干。因此不难理解,与通过长期生产过程而获得利润的人相比较而言,一个直接将他的钱用来产生更多的钱的人更容易遭人痛恨。由于当时人只要有办法——当然不会是小商人——绝不会向银行家贷款,所以银行家似乎是并无工作和生产能力的剥削者,是制造痛苦和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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