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歪歪斜斜站起来,摇了摇头,笑着示意不要紧,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沙哑着声音道:“兄弟,有烟吗?”
我赶紧把兜里的半包烟摸了出来递了过去,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这几天肯定累得不行了。
“谢谢!”
“没事,拿着抽,我还有。”看着这不知名的兄弟,我说:“好好休息,该我们了!”
兵点了点头,咧开嘴笑了。
不一会儿,我们集合在一大片空地之上,没有首长讲话,只有几个军士长站在那里,指挥着一台台军车倒车,几个军官出现,打开了车尾挡板——我想,那一手一手交递着的橘红色的救生背心就是无言的命令。
当然,参加了连营一级干部部署会议的连长杜山肯定是接到了命令,在我们领完救生衣之后,连长杜山就从前指的巨型军用帐篷中走了出来,这十分钟的会议一定很务实,没走几步连长杜山就开始掉转背囊,一边走一边掏,看得我们五连的兵正纳闷时,连长杜山终于掏出了他想拿出来的东西——是的,我们英勇善战连五连的连旗。
……风雨之中,五连连旗哗啦做响,看了一眼英勇善战那四个大字,连长杜山只说了一个字:“冲!”
第二卷 梦回鼓角连营
第六章
第四节
我们二营接到的第一个命令是,赶赴舞州市南区的一处河堤之上,在第三次洪峰到来之前用沙袋将河堤加高,加固。
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曾经跟着老爸一起上过堤,我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回家,所以我也没有吃到西瓜,后来老爸回来了,穿着一双简直跟我差不多高的套靴,拿着一支比我的手臂还要粗的手电筒,直接就把我抱上了他的自行车,塞了两个冷包子在我手里,我就很开心的啃着包子,看着老爸的自行车划起一道水花,后来老爸就把自行车停了,和另外的两个叔叔焦急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再后来,我就牵着老爸的手,顺着河堤走,河堤之上,有水漫过了我的脚背。
而现在,眼前的景象似乎又让我回到了童年,时值黄昏时分,乌云压顶,宛如夜深,我一脚踏上河堤,积水瞬间渗入我的解放鞋当中——我长大了,心情不再如童年般无知的兴奋,相反的,却是沉重,黑铁一般的沉重。
洪水决堤,淹没堤下的村庄,一般来说就是倒垸,而在我的老家,倒垸则被称之为倒围子,1955年,由于洞庭湖区广泛开展的围湖造田运动,导致了一场特大洪水灾害,老家倒了不少围子,损失极为惨重。
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洪水来袭,但是有一件事情让我记忆特别深刻,老爸曾经带着年幼的我回到了老家,在一处人家的屋檐之下,我看到了一只简陋的小木船被六股粗壮的麻绳吊在了屋檐的房梁之上,船帮上还绑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头,我好奇地问老爸,老爸叹叹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为了逃生,当洪水决堤,砍断麻绳,人就可以坐在小木船里逃生!
“五连!脱衣服!套救生背心,搬运沙袋,加高河堤!”
容不得我沉浸在回忆当中,连长杜山一声吼叫将我惊醒。
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第三次洪峰,鏖战开始。
兄弟部队的军车一辆接一辆的将装填好的沙袋运送到河堤之下,我们要做的,就是从河堤上面直接跑下去,然后把沙袋背上河堤,然后将河堤加高。
很快,我们这些步兵就踩出了一条路来,纷纷奔跑着去背沙袋,然后运送上来,不一会儿,这条上下河堤的道路就变得十分泥泞,浊黄的泥水四溅,踩上去脚打滑,我一个不注意,都摔了个大马叉,好在连长杜山和一些老兵抢过险,抗过洪,比较有经验,就将五连人马摆成一条长龙,一个一个将沙袋传递上河堤,这样一来,效率明显上升了。
随着机械重复的传递,我感觉这开始轻轻松松就一个手能够提起的沙袋愈发的沉重,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半蹲姿势良久的腿也开始酸疼,更要命的是,我突然觉得在师渡海登陆综合战术训练场上四海揣我一脚的腰上,也在这个时候开始隐隐作痛。
坚持,我必须坚持。
在我上面的方大山给我传下来了一句话:“传下去,这段河堤已经加高了半米了,加油!兄弟们加把劲!离洪峰到来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把话也传下去,突然看着大山就笑出了声,没别的,他的脸上满是泥水,头发上也全是,大山见我笑,纳闷地问我:“帅克,你笑啥?”
“嘿嘿,大山,我其实就是觉着啊……”我卖着关子,笑而不说。
“觉着什么啊?”方大山接过我递过去的一个沙袋,不满地说道:“爱说就说,不说拉倒啊!”
“嘿嘿,我还一直没发现呢,大山,我觉得啊,你要是染个黄头发,一定也挺帅!”我笑嘻嘻地说道:“这头发甭洗了!说不定明天一早,就有个妹妹看上你!”
“他妈的!你也是‘金毛’,一看就是个屌兵!”方大山哈哈一笑,显然颇为受用。
显然,我开了这个头,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五连的兵们一边手脚不停的运送着沙袋,一边相互开起了玩笑,鼓着劲,可惜的是,这雨越下越大,转眼之间就将兵们由“金毛狮王”打回了原形,可贵的是,这方大山多老实的一个人,此刻也幽了一默,手指天空,笑骂道:“天杀的,弄乱了老子的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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