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没听到一句支持的话,却句句在理无可辩驳,只好带着不服沉默。伍云甫知道她的心理,笑着说:“你有意见,也要保留,必须无条件做好协助工作。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说给周副主席,因为刚才那些话,大部分是他讲给我的。”
“周副主席?”沈兰有些不相信耳朵,但旋即眼神里带着欣喜,不用伍云甫再劝说引导,意见已经消散了一半。“怎么处理郝连秀,现在非常紧急,要不还是由我营救出来,我来处理?”
伍云甫没有急于回答,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阳光下的景物,反复权衡斟酌。隔了很大一会儿,他转头过来盯着沈兰,带着悲伤:“已经处理过了。”
傍晚时分,武伯英带着罗子春去了中统调查室。他进门,刘天章正下班出门,明显对不速来访不愉快。武伯英感觉,他正故意把宣侠父失踪的嫌疑,朝自己身上引。就像街上无赖的手法,突然趁小贩不备明着偷走一件商品,逗引来追,然后跑入僻静胡同,刚追到没人处,背后出来一人用棍狠击小贩头部,打晕后洗劫身上的货款。现在不知刘天章那根棍棒在何处,何时落下。既然他敢吸引,武伯英倒是敢追,到最后自然能见分晓。武伯英不隐瞒怀疑态度,坐下询问宣侠父失踪那天他的活动。刘天章对答如流,有鼻子有眼有见证,滴水不漏。既然刘天章想把矛头引过来,已做好充分准备。武伯英也只是怀疑,话不能说透,味不可加重,只好用量来弥补。刘天章对他的啰嗦有些不耐烦,礼貌逐渐消退,继而沉默,继而厌烦,最后终于爆发。
“你问的那个人,死了!”
“不会吧,他的伤不致命。”
“没死你也不能见,再叫你一枪打死?”
刘天章用枪杀郝连秀反制,果然有效,武伯英只好闭嘴不言。看来他也不愿公开,深知此事背后的麻烦。武伯英不敢过分,刘天章也不敢过分,口气缓和下来:“真死了,洪老五害死了林组长,我手下都恨。审讯时一打,就失手打死了,我也不好过于究责。把两个人批评了下,顾着民愤,罚薪处理。”
武伯英苦笑:“你灭了洪富娃的口,又灭了最后一个活口。”
我退他进,刘天章又被激怒:“武专员,我看你,是想把宣侠父这档子事,摊在我的头上,是不是?给别人都摊不上了,把我拉进来顶缸,我好欺负,是不是?!”
武伯英退一步,和缓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替你洗脱,目前疑点,因为洪老五的死,都集中在你身上了。”
刘天章讥笑道:“替我洗脱,你还真讲兄弟情分,念着我对你的好?”
武伯英说得很诚恳:“当然,我是个念旧的人,念着你的好。你也是个念旧的人,所以在我失势这两年,才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念旧的人!”刘天章因为生气,话说得过于决绝,“你过去失势的时候,我对你好。你现在得势的时候,对我也真好。今天话既然说到了这里,今后你就是查案人,我是嫌疑人,没有什么老交情可言了!”
武伯英见他把话说绝,也用狠话来拦截:“我算是明白了,你以前对我好,只不过是可怜我,因为我是个废人。”
刘天章听言不再嚣张,忍气不语,若把旧好的支撑撤去,还真不好处理。
武伯英见他有些心平气和,安慰道:“每件事都有两面,洪老五被你打死,朝好说是你气愤难平,朝坏说是你杀人灭口。林组长之死,朝好说是殃及池鱼,朝坏说是欲盖弥彰。目前这个形势,有人要把你牵进来,我只能先朝坏说,不能朝好说。只有把坏的说完了,才能说好的,而且别人不能再说坏的,这是正道。”
“那你杀郝连秀,朝好说是公报私仇,朝坏说是杀人灭口。我看这件事的两面,都不怎么好。”
武伯英拧起眉毛,也被弄得生了气:“这事你今后不要再提,给谁都不能说,就按你给徐亦觉说的,畏罪自杀。”
刘天章装作憋不住,“扑哧”笑了:“你说咱兄弟俩之间,这是为啥?”
武伯英也苦笑起来,气氛彻底缓和了下来。刘天章给二人点上烟,知道牵自己进来的是蒋鼎文,把自己朝坏说的是徐亦觉。一个上司一个同志,叹了口气吐出烟雾。“武专员,老处长,咱都是链条中的一环,我是你也是。实际所有人都是,蒋主任、胡司令,杭局长、徐科长,戴老板、徐老板,无一例外。当然,大家不一定是一根链子,但被同一个手攥着,抖动起来难免磕碰。这倒没有什么,坏就坏在还有一只手,也加入了进来。两只手争斗,作为一环,即要去碰对方的,还免不了碰己方的,这就是你我的命运。看似目前两手相握,实则在互相较劲,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内损,想碰真正的敌人,都没有了刚劲。”
一席话深入浅出,大理小情都包括了,听得武伯英有些佩服。生气和冷静确实不同,自己就很后悔激愤之下捕了郝连秀,如果再放一晚绝不会出此下策。“这个我也明白,坏就坏在两手相握,宣侠父也是一环,他这一环缺失,就变成了较劲。如果能把每根链子拉长拽展,自然就能看到背后的掏扯,可惜这么多链子,盘起来缠在一起,光提着都费劲,哪还有力气去较量。我想上头选我查宣案,更多的是希望能解开纠结,理清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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