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冈本来是克制自己的,但是在列举上述事实的过程中,嗓门不断提高,大约是这些事实激起了他的愤怒,甚至还有委屈――你“皇协军”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对不起“皇军”的事情!
宫临济耷拉着脑袋,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松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那些事情千真万确是他的手下干的。
自从跟随松冈联队驻屯陆安州以来,他的部队好像从来就没有消停过。新四军和国民党军队不厌其烦地派人到军营渗透,官兵的手里出现了传单,“爱国证”
第九章 五(2)
屡屡清除不尽,《告陆安州抗日军民书》家喻户晓。前天拉走的那个排,就是新四军策反的结果。更严重的,是同“皇军”对抗甚至动手,还差点儿把汉奸之最方索瓦干掉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板上钉钉,松冈一笔笔都给他记着呢。
可是,宫临济也有宫临济的难处。在桃花坞看望老父,老父老泪纵横,跟他探讨当汉奸的意义和结局。老父说,卖国哪能卖出好价钱呢?国家都没有了,仰人鼻息,就只能任人宰
割了。用得着你,把你当个小人;用不着你,小人都当不上,那就是狗。
儿啊,别说为国家了,就说为自己能有个安稳的窝,老父有个不被人家扔烂袜子臭鱼头的坟地,这个汉奸师长咱就别当了。
老父是老了,虽然说在桃花坞享清福,但是老父的日子是在惶惑和惊恐中度过的,老父刚刚七十岁的人,就像沧桑苦海里泡出来的耄耋老人。老父在说那一番话的时候,眼神是那样浑浊,那样无助,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不能不考虑后路,人生苦短,他既然已经达到了拥有三千人马的地位,那么他就有条件选择往后的路。是跟日本鬼子一条道走到黑,还是伺机反戈,一举由人人不齿的汉奸而成为民族英雄。人的历史往往就是在一瞬间、一个关键的环节改变的。在最后的选择确定之前,无论是加害抗日分子还是得罪松冈,都是不明智的、浅薄的,都是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他还要等等看。
宫临济说,太君息怒,“皇协军”出了一些问题,主要是抗日分子渗透得太厉害。我听说不光是“皇协军”,“皇军”部队里也出现了污蔑天皇陛下的传单,这些东西防不胜防啊。
松冈更生气了,说,“皇军”有携枪叛逃的吗?你要认真查处,该果断的要果断。
宫临济说,哈依!
松冈当面敲打宫临济,实际上也是为了观察宫临济的表情。这个人越来越不可信了,自从把他们的家眷接到桃花坞,姓宫的对“皇军”的态度就有点暧昧。这说明什么?说明心虚,说明包藏祸心。
松冈这次没有提密信的事情,他也需要时间观察。但是他给方索瓦下了一道命令:可以启动“抛砖”计划,近日拿出详细方案,待“皇军”批准后执行。
第九章 六(1)
这段不到两公里的路程,荒木冈原和岩下走了两天。两天之后,荒木冈原绝望了。就像有一个无形的磁场,始终在排斥他们接近目标。目标就像圆心,而这两公里就像半径,他们就在这个距离上做弧线运动。
在他们和目标之间,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那是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的一个近一公里宽的峡谷。荒木冈原最初判断,附近会有一条通向目标的道路,哪怕是羊肠小道,或
者是山洞,但是没有。根据山势坡度,荒木冈原分析通道可能是在西边的淠水河岸,他幻想出入口是在临河的石壁上,是树木掩盖着的山洞。
岩下认为,出入口应该在东边,因为上次看见的马队,像是驮运什么物资,是从东往西去的,而回来马背上却是空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是在什么地方消失的,但显然不会从东边绕个圈子再跑到西边去。
荒木冈原看着西边的天空,看了很长时间才说,岩下君你是对的。我们在山的内侧行动,很容易暴露。还记得那个山洞吗,我们再退回去如何?
岩下心里一阵欣喜,荒木冈原能够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说明他在荒木冈原的心里,位置有了提升。岩下说,我们应该返回陆安州,把这个情况向松冈大佐阁下报告,派部队来袭击。
荒木冈原说,岩下二等兵,你错了。我说的退回去,并不是要退到陆安州,而是要找到一条相对平缓的路线,向南,再向南,直到摸清出入口。我们不能向太君报告一个似是而非的情况,不能把“皇军”主力带到一个进不去出不来的地方。为此,我们还要继续辛苦,为“皇军”主力进山扫清一切障碍。
岩下吃惊地看着荒木冈原,他实在闹不明白,这个魔鬼到底长着一副什么样的脑袋,到底受着什么力量的支配。岩下说,可是我们的粮食,药品,还有体力,都已经耗尽了,我真是走不动了。
荒木冈原说,岩下君,你还可以呼吸,一个仍然可以呼吸的士兵是不可以放弃战斗的。我命令你,站起来,跟我走!
他们终于又找到了那个山洞,退了出去,从西往东,从北向南,开始了第二轮跋涉。
第二天,他们摸到了隐贤集西北约五公里的一个山冈上,感觉上已经返回人间了,因为他们看见了山下有一个小村庄。再也不敢往下走了,便在山上找了一个便于隐蔽的地方,观察山下的情景。透过清晨的薄雾,可以看见袅袅炊烟。岩下的喉结不停地蠕动,咽着口水说,下士官阁下,太想吃点东西啦,有碗热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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