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为之莞尔:“果然奇女子。我若是再年轻几岁,真不知要被你迷成什么样子。”
她微微掩起了嘴,却依然能倾倒众生。
我踱步来到临街的窗前,感受着从外吹拂而来的秋意,原本有些醉气的脑袋忽然跳出来了一些东西。
海棠……长安名伶?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有些阻挡不住,反复拍打着我的脑门。
这……该不会在逗我吧?
我霍然转身:“楚歌在哪里?”
海棠一脸茫然:“谁是楚歌?”
看起来……不是作伪啊……
又一阵凉风从背后吹来,我撸起了袖子,拎起了案几上的一支毛笔:“借小棠姑娘的玉笔,我写几个破字。”
她没有反对,我重重在墨砚中一蘸,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一挥而就。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秋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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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中华二年秋九月初五,马超醉后狂涂,赠予天下第一名伶海棠姑娘。”
我从腰带里摸出了天驱大将军的将印,朝纸上盖下,而后轻轻吹了口气,自觉这是我有生以来写得最好的一幅书法作品:“我生来命苦,没怎么读过书,这一笔破字实在见不得人,小棠姑娘若是看不上,就在我走之后扔到垃圾桶里去吧,不过别当着我的面,好吧?”
海棠细细读了一遍,嫣然笑道:“早在长安时,便听闻王上文才之名,小棠也常会唱奏几首,只是近两年却听说王上封了笔墨,不再作词,不料今天能得了王上亲笔所写的词曲,实是有些意外,多谢啦。”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向我一福,而后就喜滋滋地将这首我默写出来千古绝唱收了起来,“只是这天下第一名伶,似乎有些太过,不过……随便了。”她毫无谦逊之色地耸了耸肩。
“你行走江湖,若是遇到些困难,不妨拿我这封亲笔之物去找各地府衙,或许会有所帮助。”我收起了印信,重新裹起了袍袖,朝她微微点头,“很高兴能见到小棠姑娘的绝世姿容,这便告辞了。”
她露出了讶然之色:“王上这就要走?”
我笑了笑:“妻儿在等我,我岂能在其他女子房中久坐?”
她轻轻咬着下唇,低声道:“海棠恭送王上。”
我挥了挥手:“再见。”
就在我刚刚推开房门之后,迎面就遇到了一张正气凛然的面孔。
“臣都察院内朝司周煜,斗胆劾请王上,”他一见到我便立刻纳头拜倒在地,“王上私宴军中将领,既无上下尊卑之分,更无节制,两三百人皆酩酊大醉,吕布、文聘等将因此而耽误军务,王上更夜宿于……歌姬之处,绝非明君圣主之为!”
我翻了个白眼:“我这就退位让给祢衡,回去!”
周煜“哐”地一声撞得地板发出闷响,却仍是高声道:“王上此言失之轻浮!臣只是尽忠职守,王上若是不喜,不节制自身,严守为君之礼法,恐将误国!”
我摇了摇头,俯身将他扶起,叹道:“卿是忠臣,是我错了!今后再不任性妄为!”
“王上知错能改,臣心甚慰!”他又是一拜,这才直起身来。
我怎么觉得他年纪不过三十,说的话却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才能说出的一样?
18 夜宿于酒楼之后
“你说你叫周煜?”我打量了两眼,再三确认道,“不是表字公瑾的那个周瑜?”
“臣是汝南人,表字耀川,是‘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的那个煜字。”他虽然额头都有些红肿,但回答时依然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只是我压根没听过他说的这句话。
我虽然略有失望,但也没有直接结束对话:“现在是内朝司的司长?”
“代行司长之事。”他解释道。
我微一点头,又问:“若按新朝律法,本王宴请军中将士,并且夜宿酒楼,该当何罪?”
他为之一怔,却摇头道:“新朝并无相关律法。”
“我还以为我犯了死罪……”我嘿地一笑。
周煜接着道:“臣便督请大法院拟定一部核定君主及相关人等的专门律法。”
我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你们真想整死我?”
“臣不敢!”他缩了缩肩膀,“臣只是依了祢院长的嘱咐和教诲。”
“祢衡说了什么?”我眯了眯眼睛,头一次觉得骤然让祢衡做了都察院长有些作茧自缚。
“祢院长来都察院的第一天,便对所有人说,王上设置都察院,不仅仅是为了替王上都察百官、采闻民情,也是为百官规劝王上,为万民监督君主。”他缓缓而道,“祢院长还说,王上设立都察院,非为一朝一夕之功,乃是为万世基业考虑之事,官员不法,可弹劾而令其获罪;君王若不贤不肖,亦能弹劾而使其退位。‘采民情,督百官,规君王’,此乃当前都察院之院训。臣鲁钝不善言辞,唯记忆还算勉强,这都是祢院长的原话,臣不敢妄自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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