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板,假设你走了,政委和我也走了,光凭长兴哥和大山哥,你认为独立大队的战斗力,还能剩下几分?”不带长的参谋同志接过了话头。
“老板,现如今在整个分区,不说机关领导们,在普通群众心里,雷大仙就代表了一切。乡亲们如果知道你要走,得有多少人活不下去?嘿嘿,光是黄小燕她们几个,就全得抹脖子上吊,那以后的革命工作,还要不要干了?鬼子还打不打了?我先在这里说明啊,你要走就走,反正老子无逑所谓,带着黄河跟你浪迹天涯要饭去。我估摸着,长旺他们也跟我想的一样。”
“还有我,不只是我,你当初既然把我们李家沟游击队骗了回来,就要对我们负责。大不了咱还是回到以前,你就带着我们18个人一起去延安吧。山高路远的,总得有人给您做饭洗衣服不是?”
“啥?全都讹上老子了是吧!我跟你说李大嘴……”
“别!您先打住,听我们说完好不?”周凯一把摁住翻身坐了起来就要暴走的雷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长兴和大山说出来的话,不仅仅是他们几个的意思,我估计全大队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如果独立大队全都跟你离家出走了,那6分区也算是走到头了。也别干什么革命了,干脆分行李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过我先表个态啊,老子当初也是被你从军区诱拐来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
“老板,俺大哥和二哥都跟您走了,我当然也要跟着去。延安啊……真要是去延安,也算是回到了老路上,我们当初本来就是要去延安的。”
好嘛,也不知道这几位是在劝雷仁留下来,还是在给自己找后路。反正大家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不管老板要去哪,我都要抱着他的大腿一块去。除了他,还有谁配来领导咱?
雷仁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张大了嘴看着眼前无耻的四个憨货,满心都是震撼。太无耻了!他们这种卑劣的行径,跟那林老头有什么分别?都是在威胁老子!想想也是,独立大队真要是全跟自己走了,6分区也就烟消云散了,这跟自己最担心害怕的结果,没什么两样。
周凯忽然嘿嘿低笑起来,一脸的贱像,笑了好半晌后凑了上来,轻轻拍打着雷仁的肩膀:“老伙计,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忘了,当初咱是怎么糊弄老爷子的?”
陈家驹眼睛一亮,化身为一只小狐狸,把尖尖的鼻头凑了过来,跟周凯的鼻头顶在了一起:“对呀,就算上面派了调查组下来,咱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派分区的情报员去大兴盯着,一旦接到消息领导要来扫荡,咱们就……”
“咱们就只留下5连、6连、7连和警卫连这四个明面上的连队看家,其余的部队,包括咱大队自己,全部进山搞拉练去。”又一只老狐狸加入进来,搂着陈家驹的肩膀开始乱出馊主意,不是别人,正是无耻的赵队副。
李大山也把烟袋一收,挤了进来:“还有一样,马上命令妇救会带着乡亲们,去山里把咱以前躲鬼子的山洞整修整修,把分区囤积的粮食物资武器弹药,全都搬进山里藏起来。”
“嗯,把6连7连和警卫连全派过去,加快速度。算算时间,从延安派人来大兴,再到咱分区,我们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进行准备。这三个连都是分区最早成立的家底,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
“还有镇里那些大牲口,调查组要来,只会来雷仙镇,把镇里的猪啊羊啊全都藏进山去。”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拉下的……对了,机枪!明面上的四个连队,先收回来三挺机枪,等调查组走了再发下去,还有6连的那挺马克沁重机枪,也要收上来!”
一众大队高层围在一起嘀嘀咕咕,混忘了身后死死盯着他们的那两百多双眼睛。大家伙相互勾肩搭背靠在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五只狐狸现出了原形,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五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雪地里左右摇晃着,间或还有两条尾巴,于不经意间勾搭在了一起。
雷仁一声长叹:“那你们的意思,我必须留下来?”
四人一脸的严肃,重重点头:“必须留下来!”
虽然知道自己的洗脑工作对这货全无半点效果,周凯还是不得不为:“老雷呀,你要知道,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雷大队,为了雷仙镇,为了整个6分区。你一走,造成的后果,不会比最坏的那个结果更严重。再说了,你真要是离开了6分区,往后你家佩儿又该去哪里找你?那丫头还不得急疯掉?你难道不心疼?”
好嘛,这最后一句才是画龙点睛、神来之笔。周凯当然知道,雷仁此次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一个林佩儿,只要把这个理由搬出来,这个铁骨柔肠的汉子,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果然,雷仁沉吟片刻,把牙一咬抬起头来,目光中透出坚毅:“好吧,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我就赌上这一次!最好的结果是林家就此偃旗息鼓,不再搞风搞雨;就算他咽不下这口气,真的捅到了八路军总部去,索性咱就再次全分区动员,把调查组给糊弄回去!”
眼见终于是说服了这头犟驴,众人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竟是比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还要紧张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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