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留不获,只好让他走了。胡兰成亦不便久坐,起身说 道:”你们夫妇有说不完的话,我不打搅了。明天清早,我来 送行。” ”送行不敢当。”佘爱珍说:”不过,胡次长,明天一早, 请你务必要来一趟。”
胡兰成一口应承,第二天清晨,很早就到了吴家;下人 已经听主人交代过,直接将他领到楼上,打开卧室门,只见 佘爱珍正伺候丈夫换衣服,看到他来,要来招呼;胡兰成摇 摇手,在门前的沙发上坐下静等。
那间卧室很大,但见佘爱珍一面替吴四宝扣纽襻;一面 轻声嘱咐,絮絮不绝,却听不出她说的什么?只看吴四宝不 断颔首,百依百顺;那种夫妇共患难的模样,着实令人感动。 ”胡次长还没有吃早饭吧?”佘爱珍走过来问。 ”吃了来的。你们请。” ”我们也吃过了。”
吴四宝坐下来说道:”爱珍都跟我说了,全亏得胡次长照 应;这份情还不完——” ”不必说这些话。你到苏州安心住一段日子;我看情形, 迟早把你弄回上海来。” ”有胡次长这句话,我可以安心了。” ”本来就不必担心。”佘爱珍插进来说:”有胡次长,什么 都不要紧。”
就这时外面电话响了起来,大家都住口等待;须臾,下 人来报,说76号来电话询问,是否已赴车站?如果尚未动身, 应赶快些。 ”你们请吧!”胡兰成说:”我就不送你们到车站了。有什 么话,再想一想,趁早交代给我。” ”现在是没有话。”佘爱珍说:“到了苏州看是怎么个情形, 我会再打电话来给你。” ”好!一路顺风!”
第二天下午2点多钟,胡兰成书房里的电话响了,拿起 来一听,是电话局的职员在问:”胡兰成先生在不在?”
“我就是。”
“苏州的长途电话,请稍等。”等了一会,又听话筒中说: ”请讲话。”
“喂!我是兰成。”
“胡次长!”是女人的急促的声音,”你是不是胡次长?”胡 兰成听不出她是谁;不过说话已近乎语无伦次,却是很明显 的;于是胡兰成用缓慢清晰的声音说:”我是胡次长。你有话 慢慢说。”
“胡次长,吴先生死掉了!”
胡兰成一听这话,顿觉满眼金星;”你说谁?”他的声音 也失去从容了,”是不是吴四宝?”
“是的。”
“怎么死的?”
“好像、好像——,”话筒中带着哭声说:”吴太太说,请 胡次长马上来,越快越好。”
“好!我马上动身。”胡兰成又问:”什么时候死的?”
“半个钟头以前。是急病。”
胡兰成打完电话,坐下来激动不已,而且始终觉得这件 事似乎不大可信。但电话中女人的声音,犹自响在耳际;并 且已辨出就是服侍佘爱珍,身分介乎看护与女仆之间的沈小 姐的声音,再回想一遍她的话,是暴疾而亡,并非如张国震 那样,绑赴刑场,执行枪决,心里稍为好过了些。
当下又打个电话到北火车站,在头等车中留下一个位子; 拎起出门所用,内储各种日用品的小皮箱,径到北站登车,傍 晚时分就到了苏州。
吴四宝在苏州亦有一班朋友;沈小姐请了一个认识胡兰 成的人来接,车中便问起吴四宝的死因。 ”我也不大清楚,听说今天中午,有人捧了一碗面出来给 他吃;吃完不久就发作了。” ”所请’有人’是谁?”胡兰成问。 ”总是李家的人。” ”死得惨不惨?” ”胡次长看了就知道了。” ”尸首停在那里?” ”鹤园。”那人说道:”已经砌好灵堂了。”
赶到鹤园,只见灵堂如雪,佘爱珍哭得眼睛都肿了。胡 兰成先生在灵堂前面三鞠躬,然后揭开灵帏,只见吴四宝已 经小殓了,直挺挺地躺在翻转的棺材盖上,脸色安详,不像 中毒死的。
出了灵帏,方去慰问遗孀,刚叫得一声:”阿嫂!”佘爱 珍便即放声大哭。 ”阿姊,阿姊!”沈小姐推着她说:”你不是有要紧话,要 跟胡次长说?” ”是啊!”佘爱珍哽咽着说:”断命的通缉令——。” ”好!我知道了。”胡兰成不让她说下去,只问”李士群 呢?” ”到南京去了。”
这当然是有意避开,胡兰成心中冷笑,决定也追到南京, 但有件事要问清楚。 ”沈小姐,”他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到底怎么死的?” ”大概是面里下了毒药。” ”中毒是七窍要流血的?” ”怎么没有流?”沈小姐答说:”先是肚子痛,痛得在床上 打滚;后来抽筋;再后来不动了,七窍都是血,小殓之前才 抹干净。”
所说死状,与水浒中的武大郎一般无二,看来吴四宝亦 是中了砒霜的毒。李士群亦未免太肆无已惮了。 ”你跟我打电话,他知道不知道?” ”知道的。”沈小姐答说:”就因为知道胡次长要来,他才 躲到南京去的!” ”他会躲,我会找。”胡兰成说:”我连夜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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