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海盗出身,眼界和野心也只到这里了。这必然也不能怪他们,汪直到死不也以衣锦还乡为最高目标么?
议事过后,杨长帆独留胡宗宪徐文长以计长远。
自己是现代思维大野心的人,手下们是传统思维小富即安的人,徐文长胡宗宪则处于二者之间,才干手段更胜于自己,要他们便是解决这些问题的。
胡宗宪看过杨长帆之后叹道:“我以为,船主要踞东番,以图中原,看来我错了。”
“大体上没错,只是现在还远不是时候,中原毕竟广博,明廷势大,攻之难,守之也难,且无利可图,不如南洋,遍地黄金。”
“我等军民,澎湖东番九州三处,满打满算十万人,船主要靠这十万之众北靠福建,南下南洋么?”
“明廷一年之内不会有动静,足够南洋几次往返。如今兴建东番经费吃紧,亲下南洋自可补足。”
“南洋一向是弗朗机之地,船主不考虑其中的矛盾么?若是决裂或开战,怕是无利可图,反会军费吃紧。再者,炮铳贸易乃我等根基所在,多与弗朗机贸易所来,一方面自用,一方面贩与九州,若是断了弗朗机这条线,怕是会动摇。”
“苔湾府建成后,第一件事便是兴军器制造,我这方面的本事汝贞是知道的。”
“船主巧夺天工不假,只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沥海军器坊,有工部支持,不愁匠人铜铁,可这东番……”
“用的都是闽铁,一海之隔还不是手到擒来?”
“铁矿朝廷严格把控,怕也没这么容易。”
徐文长看着二人你言我语,暗暗发笑。
“你笑什么?”胡宗宪不解问道,“我哪里说错了?”
“你们说的都很对,只是在我看来,完全不必顾虑此事,该谈的该是另一件事。”
第207章 狮崽子
徐文长淡淡道:“二位有没有想过,南洋,凭什么是弗朗机的?”
“……”
“再想想,是我们更怕弗朗机自行散货,还是弗朗机更怕我们下南洋?”徐文长意味深长望向二人,“我等拥良舰200艘,精兵三万名,弗朗机商船虽多,战舰却不过几十艘,水手数千名。说到根节,弗朗机之所以与我们贸易,绝非汪直诚信,更不要提什么交情,只因我等势大,弗朗机畏惧罢了。嘉靖初年,弗朗机曾占据屯门岛以图东海,正是吃了大明水师的败仗才不敢北上,后拜汪直所赐才开了东海财路。”
“别忘了,我等多是海盗出身,弗朗机若跨过我们散货,劫还劫不死他们么?真要开战,吞还吞不掉他们么?”
徐文长见二人皆是思索神色,最终说道:“依我所见,弗朗机无非大胆投机,恃强凌弱,你越软他们越硬,与他们交易也无非是为得火器的权宜之计,待东番军器坊建成,大可下南洋,谋四海。”
胡宗宪依然无法苟同,就此质问:“西有明廷东有倭,我等被夹在中间,这种时候还要树敌扩张么?”
“恰恰相反,只有此时可以开疆扩土。”徐文长满怀自信说道,“东倭内乱,自身火器不足,银矿充沛,只捧着白银求着咱们给火器。中土虽与我等不善,却正是内阁更迭之时,严党绝非一日可倒,内斗必旷日持久,难道现在不扩张,等到首辅总督总兵团结一致再扩张么?”
胡宗宪难免陷入沉默:“我以为,船主是要图中原的,未曾想到是谋四海。”
“凭什么图中原?明廷再昏弱,亦拥百万大军,中土幅员辽阔,是我等十万众所能图的么?再者,攻城易,守城难,便是拿下苏州南京,我们守的起么?”
“自是要高举大旗,求百姓揭竿而反。”
“还远不是时候,汝贞。再者,长帆从未说过对帝位有任何兴趣吧?”
杨长帆在旁频频点头:“是的,没任何兴趣,我们现在很好。即便真的夺取中原,南倭北虏弗朗机,士绅占地农民起义反而成为了我们的麻烦,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处理这些个麻烦,也不认为诸位有这个能力。”
胡宗宪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们,果然与我不一样。”
徐文长抿嘴道:“汝贞身在东番心系乡土,虽是贼名,却念功名。”
“文长眼光还是毒辣,祖宗祠堂,同族同姓皆在中土,即便不为大明效力,也该报效故土。”胡宗宪说着以难以理解的表情望向二人,“你们却不同,根本没什么留恋,没什么牵挂,就好像……没有根。”
徐文长大笑道:“长帆生来无根,我的根却是被他生生拔掉的。”
“我有根的,只是插入的方式不同。”
“……”
徐文长所料不错,不日之后沙加路便领着卡莱亲自来访谢罪,不仅是谢罪,这次还拿出了文书合同,誓与徽王府永结同好,今后在东海只与徽王府交易,相应的,徽王府在海外也只与弗朗机交易。
杨长帆与徐文长对视暗笑,表明了友善与对签约的热情,只可惜这样级别的邦交,必须徽王本人签字画押。徽王汪滶还在九州,要等东番建成才会过来。
沙加路自然老谋深算,嗅出了不妙的味道。自从杨长帆主事以来,安居东海的徽王府明显变得活跃起来,整个东海都在沉睡之中,他希望这些人永远沉睡下去,但杨长帆这边好像快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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