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玛拉和孩子们默默地站在那里,他们的脸上流淌着泪水。看得出由于强烈地感情克制,玛拉的下唇上已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玛拉……我的孩子……”允斌再也忍不住了,他扔下手里的行李,发疯般地扑向自己的亲人。
与此同时,两个孩子也哭喊着扑了过来,父子三人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片……
再见吧,伏尔加河!再见吧,莫斯科郊外的夜晚!
1957年10月的一天,允斌背着简单的行装,在玛拉的抽泣声和一双儿女撕心揪肺的哭叫声中,毅然踏上了回国的征途。在北京机场上,一架银灰色的大型中国客机徐徐降落了。一个32岁的青年人疾步走下飞机,和几个迎接他的人握手寒暄了几句就穿过机场大厅,进了停车场上的伏尔加轿车,直奔北京城,驶人了中南海。
中南海一栋平房的门口,站立着一个清瘦挺拔的人,他就是党中央副主席、全国人大委员长刘少奇。
轿车停住了。人未下车已传出一声“爸爸”的亲切呼唤。呵!多少年没听见过这带有俄语尾音的呼唤了。刘少奇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喜不自禁。
“允斌,你终于回来了!”他宽大的手轻轻抚着儿子的肩膀,心中感慨万千。刘允斌中等个子,脸部线条分明,像他父亲一样挺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目光柔和清澈,说话不紧不慢。
“允斌”,刘少奇指着周围的几个青年男女问:
“你认得这几个弟弟妹妹么?”
“认得,认得!在机场上爱琴都给我介绍过了。”
刘爱琴高兴地用俄语和哥哥说了一句:“都是一家人,不见面也认得么。”
王光美开玩笑说:“可要说中国话哟!”大家都笑了。
刘允斌回到北京后,他一连几天参观了故宫、长城、颐和园等名胜古迹。他在被英法联军烧毁的圆明园废墟旁徘徊了一个下午。近百年过去了,圆明园这几根残柱却仍然不肯倒下,它是在祈祷,在控诉,还是在沉思,在呻吟呢?他感到压抑得很。
他回到中南海父亲的那间书房,翻开了所有能找到的中国近代史,他读到的都是割地、赔款、乞和……
他又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的历史和有关材料,了解到了1950年美国轮船“加利福尼亚金熊号”,有意撞沉我“新安号”货轮,酿成了70 人死亡的惨案;读到了美国飞机1950年至1954年多次侵人我领空,击落我巡逻飞机、扫射我人民的报道;读到了1955年8月刘宁一率我国代表团,被日本阻止不能如期参加禁止原子弹、氢弹大会(我国还递交一张3万元人民币的支票作为对大会捐助)的消息;读到了毛泽东主席“在今天的世界上,我们要不受人欺负,就不能没有原子弹”的感叹;读到了……他读不下去了。
“我要立刻工作,一分钟也不能等了!”他对父亲说。
几天之后,在距离北京50公里的某县一个中国最早的核武器研究所―—中国原子能研究院401所里,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他每天沿着宿舍一研究室一食堂这个三角形的三条边匆匆而行,急如流星。人们常常见他在食堂一顿就买够一天的饭,然后就钻进研究室不再出来。他不再像在苏联上学时下围棋、打乒乓球;渐渐他的皮鞋不亮了,头发不光了,衣服也不整了,烟却越抽越多了。不久,他在热核材料研究方面以突出的贡献而被授予副研究员职称。这种高级职称,在他这个年龄,无论在当时的中国和今天的中国,都是屈指可数的。
有些人见他才三十出头,却终日埋头于研究所,节假日也不外出,以为他是光棍汉,要为他介绍对象。一打听,原来此人乃国家主席刘少奇的长子,众人惊叹:“主席之子尚能如此刻苦,难得!难得!”于是有更多的人关心他的生活和健康,为其牵红线搭鹊桥的人就更多了。也有一些姑娘主动接近他、关心他,倾吐爱慕之情,都被他好言谢绝了。在周围同志的关怀下,他更加努力刻苦地工作,也更加沉默寡言了。
他对莫斯科还是有感情的。他毕竟自少年时代起就生活在那里,那里有他的同学、同事、老师、朋友以及他的爱情。
他爱他的妻子和孩子,爱那座美丽的培养了他的城市和人民。他知道,那里的工作生活等条件要比自己贫穷的祖国好得多。在那里他可能会在专业上做出非常突出的成绩来。苏方对他的才华也颇为赏识,为挽留他在苏联工作,苏共几位高级领导人曾先后找他谈话,并许其优厚的待遇和良好的工作条件。一位苏联高级领导人邀请他到家中作客,席间此领导人说:“就留在这里工作吧,你虽是中国血统,但你毕竟是苏联培养起来的,并且你的妻子也是苏联人,也有了孩子。回去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两国虽有些理论之争,但并不影响你在这里搞科学研究嘛。”
刘允斌说:“我始终把苏联当做我的第二故乡,我在祖国生活了13年多,而在这里却生活了18个年头,相比之下,我对这里比对我的祖国要熟悉得多。但是,我又不能不回去,因为我那贫困的祖国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我。这大概就像您对待自己的祖国一样,这种感情相信您是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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