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得以安存,王敦之功也,江东苟延残喘,王敦之患也。
看着意气风发的朱焘,刘浓心中感概莫名,有王敦在,若想南北联合,谈何容易,否则,朱焘亦不会借酒浇愁。而此次朝庭加封朱焘为益州刺史,益州在何地?益州便是如今氐族李寿盘踞,建‘成’国的蜀地,此举并非司马睿之意,实乃王敦操控,其意便是让朱焘去征伐益州,别打往北的主意。
半晌,刘浓劝道:“兄长,何不先取氐成,以效隆中?”
朱焘叹道:“氐成自李雄亡后,李寿已不足为虑,朱焘本也愿效武侯诸葛,希以五载战灭氐成,屯兵积蓄于蜀地,再图北地。奈何半载前,祖豫州修书于我,言:其身已大不如昔,恐三年两载便会命归黄土,老死不足惜,惜哉遥望洛阳不可期。朱焘虽操戈于外,却不敢以忘朝野,王敦之势已若悬顶之剑,不出三载必反!其时,祖豫州若亡,何人可制?莫非,朱焘将为姜伯约乎?”
姜伯约,姜维,蜀已亡,却领军于外。
悲乎,自古英豪多寂寞,天涯何处觅知音。
刘浓再次斟酒。
朱焘默然饮酒,双眼开阖明灭,气氛沉凝如水。
刘浓将杯中酒饮尽,徐徐走到窗前,入眼一片白茫,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朱焘度步过来,并肩于窗,同望雪空。
俩人都未言语,却心照似镜明。
良久,朱焘笑道:“此番南回,一路尽闻瞻箦美名,甚好,君子之剑,理当绽光于外,岂可深藏于匣。”言至此处一顿,笑道:“朱焘博杀六载,窃得益州刺史一职,不知瞻箦可愿随我入宜都?赋文可为掾,侍武可为将!”
益州虽不在晋室辖地,朱焘亦仅是遥镇,但有其弊必有其利,有此名号在身,朱焘便可据建宁赋税为军用,虽未开府建衙却等同如此,故而,可私自对刘浓拔擢。然,这般拔擢却无功名在身,晋升也是极缓,除非有朝一日朱焘如同王敦一般势大,否则难有出头之日。
刘浓并非信不过朱焘,只是此途终非他所愿,于是便对着朱焘沉沉一个揖手,道:“兄长厚爱,刘浓感激不已,然则……”
“哈哈,罢……”
朱焘放声大笑,挥手制住刘浓话语,又道:“知汝心气甚高,况乎,我行之途,确不适汝。”眼望着窗外飞雪,朗声道:“年少未挂封侯印,腰间常悬带血刀。朱焘战野六载,腰刀常抹首,双手满沾血,然,志终不改也!”说着,侧首凝视刘浓:“瞻箦,我且待汝!”
刘浓指着窗外,笑道:“便若此雪,天地尽在一统,刘浓深信,终有一日,将与兄长并驰于风雪之中,百死,而不旋踵!”
“百死而不旋踵!妙哉!”朱焘挺立于窗,击棱大赞,随后转过身来,对探首探脑的莺雪笑道:“收拾收拾,起行回乌伤。”
莺雪眨着眼睛道:“郎君,下雪呢。”
刘浓亦道:“兄长,何故如此情急,何不待雪停之后再行。”
“如此风雪,正适赶路。”
朱焘随性而来,尽兴而去。
刘浓骑着飞雪送至离亭,看着朱焘的大红长氅翻飞于风雪中,心中怅然悠悠,捧琴于膝,鸣了一曲《破阵子》。
音尚未歇,朱焘打马而回。
刘浓迎上前,喜道:“兄长,莫非嫌酒不够?”
朱焘未下马,勒马于亭,侧身笑道:“听闻李寿有子,名李势。李势有女,乃国色娇娃。朱焘若是破城而入,擒此娇娃,将其赠送于汝,汝可愿授?”
“这……”
刘浓斜抱着琴,愣了足足半晌,等回过神来时,朱焘早已远去,唯余朗朗长笑回荡于风雪中。美郎君回转身,徐徐迈步,面上笑容真诚而温暖,朱焘到底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其言欲擒李娇娃相送,其意当不在国色女郎,而是在氐成。
朱焘向王敦低头,乃不得不为,若非他乃朱氏子弟,又控军于西部边陲,令王敦稍有顾忌,否则,一纸召书命其至大将军行营述职,便可令朱焘身陷两难之地。去,恐一去不归,不去,则是有违将令!昔日,陶侃便是被王敦召至豫章,险些被斩了。
当藏有用身,以待风起时。
刘浓将琴递给绿萝,背负着双手走向高大的庄园,将将行至庄墙口,突闻声声牛啼,回头一看,只见风雪中,有人骑牛而来。
“哞!”
“驾!驾……”
青牛奔得极快,两只弯角如刀切雪,骑牛的人骑术极好,虽被颠得上下蹦跳,却犹自挥着牛鞭摧促不断。
来福踏前一步,按着刀喝道:“来者何人?”
“吁……”
来人一声长喝,将牛勒在三十步外,高声问道:“此乃华亭刘氏乎?”
来福道:“正是。”
来人神色大喜,翻身下牛,疾步奔至近前,见刘浓气度非凡,又着郎君装扮,心中有数,半跪于地,大声道:“见过刘郎君,小人来自吴县,敢问我家桥郎君与小娘子可在?”
桥氏随从?莫非有甚急事,是以冒雪寻主,刘浓不敢耽搁亦不便多问,命来福领着他速入庄中寻桥然。
稍后,桥然来到东楼,说要即刻动身回吴县。
刘浓奇问何故,桥然神情尴尬,却不得不把事情说了。
刘浓沉吟半晌,沉声道:“按理,谱谍司审核应在来年之初,怎会此时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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