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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黄沙_黎汝清【完结】(50)

  我却想了解这些共产党人,他们为什么这样顽固?即使妇女儿童也苦战到底,死而无怨,他们为什么呢?……

  俘虏被抬了进来,他受了重伤,满身是血,死灰色的脸跟蹲了十年死牢的囚犯差不多,闭着眼,张着嘴,黑色胡茬里露出洁白的牙,看不出他的确凿年龄,额角上有一条不深的刀痕,凝着血斑,他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

  “水!水!”

  我叫卫兵端给他一碗水。那卫兵向他张开的嘴上倒下去,他呛水了,全身剧烈地痉挛着,但他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室内的人。

  “你如实回答我的提问,我会叫医官来为你治伤!你应该活着!”我说得很真诚很温和,他应该受到感动。

  “我不能躺着回答你……把我扶到椅子上!”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我做了个手势,让两个卫兵把他架在椅子上,谁知这个气息奄奄血将流尽的躯体里,竟然爆发出邪魔般的力量,从失去戒备的卫兵手里猛地夺过了手枪,举手就打。显然是对着我的,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他的手臂被卫士打了一拳,子弹打进墙角。

  两个卫士立即扑到他身上,一个按住他的手臂,一个扼住他的咽喉,拔出腰刀插进他的胸腔。这一切动作几乎是在两秒钟内完成的。

  我看到那个俘虏两脚乱蹬双手乱抓,一阵僵直性的痉挛,胸前血如泉涌。两个卫士惊魂甫定站了起来。那个战俘的布满猩红血沫的嘴唇里吐出了几个微弱却又清晰的字:

  “我不是俘虏!”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消逝,他立即气绝身亡。

  审讯室里足足冷场了半分钟,我脑子里最初跳出的几个字是:此后审俘不能大意。

  第7章 永昌之夜——宝藏

  张慎之继续翻阅阵中日记。

  公历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六日。阴,大风,永昌·高家堡。

  战争处在胶着状态,互有攻防,但不激烈。双方似乎都在坐待局势改变。

  今天下午,军参谋长马德率队赶来永昌,方知十二月十二日张杨发动西安事变,马德在此召开旅以上军官会议,一方面传达马军长对西安事变的态度,一方面检查军纪,部署下一步作战计划。

  马德带来马军长《复南京军政部何部长电》和《复陕西中华回族救亡联合总会电》,让我给与会者宣读——

  复何部长电云:

  南京军政部部长何钧鉴:

  文酉镇电奉悉。张杨叛变,委座被劫持,职等不胜愤慨。奉电前因除随时与附近友军确取联络外,对于甘绥署人员避难来青者均已妥为招待安置,祈释廑念。职深受国恩愧少报,处此叛军共匪重围环绕之下,职等只知报效党国,报效委座,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枕戈待命。

  恭候机宜敬闻。

  马步芳叩删末警机印

  马德要我给与会者解释电文,何应钦的文电是十二日发的,马军长的删电是十五日回复。沉思三日,可见郑重。

  在我宣读给陕西中华回族救亡联合总会的电文时,半躺在炕上的马元海扬起了如雷的鼾声。我以目示马德,是否还要读下去,马德走过去,拍了拍马元海的穿着皮裤的腿:

  “元海哥,你起来坐着听,西安事变委座被劫,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好睡觉?”

  “你们说的我都听着哩?”

  “我们说的是什么?”

  “早日把共军消灭呗!”

  众皆窃笑。而后马德讲话,他说:

  “现在是谁当权我们拥护谁,谁力量大,我们接近谁,军座意思是审时度势,静观时变,趋利避害。谁对我们‘团体’有害,就是敌人,眼前危害我们的是共匪,是燃眉之急,危险之敌,除了彻底消灭之外,别无出路……”

  马元海微微笑了,满脸自得之色:

  “明丞,你说了半天跟我说的那一句一样。”

  众又大笑。

  马元海设晚宴为马德洗尘,酒至半酣时,他低声对马德说:“我们在前些日子消灭了共军的前进剧团,俘获许多女演员,子香来电说女俘留在军中易生祸患,要我全部押送西宁,我扣下了几个漂亮的,今晚你要不要?”

  “别胡闹!”马德正色说,“你这样怎能整饬军纪?”

  “这和军纪有什么关系?前天我下令枪决了骑二师强奸本族妇女的一个排长,他们竟扬言报复,他敢!……我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河西战场上只有一个总指挥……谁敢攀比?”

  “子涵,你喝多了。我沿途劳顿想早点睡。你啊,不爱江山爱美人,早晚要后悔……”

  “明丞,此言差矣,自古英雄爱美人……你啊,人间的快乐都没有享受过……”

  “你总是什么都不在乎……”马德不无责备地说,但他和军座都懂得“生材贵适用,慎勿多苛求”。

  第二天,马德回西宁,临行前,暗嘱我规劝总指挥注意言行。“生为百夫雄,死为壮士规。”他希望总指挥除勇敢之外,成为全军的表率。

  我以美利坚合众国,南北战争中的罗伯特、里和尤利塞斯·格兰特之不同应之,马德参谋长以我之说为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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