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局势对于大辽虽嫌不利,战场上节节退败,重镇连失,但有刘升降叛,激起了朝臣填膺的义愤,娘娘也安然跸进了兴中府,有萧抗剌大人全心保护,足可放心。若好生珍惜起这个转折的机会,中兴之业尚大有可为。”
韩可孤仍不脱幼稚,前次天祚帝被俘便是这个腔调,如今又做如是想。也许是从小所受到的忠君思想教育荼毒太深,李长风暗叹他在政治上的不成熟。看来前番城头上的一席长谈并未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李长风很无奈,又不好再往深里探究,只有随声附和。
韩可孤往前稍微移动几下身体,让自己坐得郑重些,目光炯炯地看向李长风道:“节度使萧抗剌大人,不仅有国戚的身份,被娘娘所倚重,更是与已故耶律石柳大人一般的砥柱人物,极得可孤尊重,如今娘娘驻跸兴中,萧大人当位自然首辅中枢。只是朝事涣散日久,纲纪弛坏如废,若无些练达能干的吏员襄助,萧大人心中纵有千条妙法而无执行之人也是枉然,因此,我思忖良久,想荐介你入朝,不知长风心意如何?”
☆、第八十四节
入朝班,近金阙,对别人而言是绝佳的一步封侯荫子的晋身台阶,但与李长风却不然,他本心对辽朝廷没抱太大的希望,又生性淡泊,心中少有升官发财的欲望,所以很为难。犹豫了半晌说:“黄大人遗志才承,职事不敢轻脱,长风也着实只望跟随在大人左右,日夜里多受些教诲。”
“放你离去亦非我之所愿。”韩可长叹息:“然而,今日之朝事,上羸弱而下刚强,诸勋镇尾大难调,若再无能臣周全治理,则乱象日盛,中兴便毫无指望了。”
韩可孤的这番言话,切中时弊,李长风深以为然,但并不能成为他入朝的理由,李长风看到案角处放着一方泥砚,不由想起黄靖临终前的赠与,他还始终未舍得用过,只当成念想存与匣筴,偶尔取出来赏鉴缅怀一番。也不知黄大人如今魂归在何处,李长风忽然生出怀念的情绪。最初投奔韩可孤是因为仰慕他的仁厚长者风范和爱民如子的为官理念,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渐渐便日久生情,产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特别是在黄大人故世之后,更觉得他茕茕孑力,形影相吊孤独得可怜,诚如韩大人与黄靖灵前诔文所书“???先生去命若可孤断臂?????”如今,统观韩可孤左右,有能力者,无可抽身,无能力者,抽身无用,若舍了自己去做助力,还真无法选取呢。
然而今日之朝廷已经沦落成了是非丛集的擅场,今日之朝臣极尽勾心斗角之能事。与其把心血多多耗费在其中,诚不如热血洒疆边,做些于民争命的事情还能多些裨益。
李长风的心思全在韩可孤一人身上。所以,他所有的智慧或者说手段全用到管理营防、协助韩可孤谋划战略布局和战术应用之上,即使关心政治,也只局限于一州一府之地。
曾经多年在民间,他对居行在底层的平民百姓的困苦艰难颇多了解,所以在谈到这方面的事情时,言谈不多,但总能切中利弊,较之一般的官僚,甚至韩可孤都要强甚。他对那些尸高位而素餐,一贯媚上欺下只识贪腐的朝廷大员们深恶痛绝,但又不忍一而再,再而三拂逆韩大人,只得先施展出拖延计策,把这个议题冷一冷再做打算。
“此议突然,请大人容长风思忖一二再定。”
看着眉头微耸,脸上带些郁闷的李长风,韩可孤便知道心不甘情不愿,伸手轻撣了撣袍襟上的褶皱,端起案上凉透了的茶水抿一口,借着动作掩饰起眼中的些许失望,微笑着说:“正该如此!”
两个人接着谈些公事。和黄靖是一样的习惯,李长风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要深入基层体验调查民情民意,便间或用些隆圣的风俗趣事插科打诨,倒解了严肃话题的沉闷。
话谈投机,便不觉时间过得快。没感知天就黑透了,总算是在月
中的日子,月亮出来得早,室内略有些清白的光线透进来,还不算太黑暗,韩可孤欲执笔做个记录,才发觉看不真切,便寻火链来点蜡烛。
才起身,忽然一人也未敲门就闯将进来,室外面的酷寒乘隙而入,使韩可孤打了一个激冷,仔细看时,原来是儿子韩炜。怒其失了礼数,短少教养,正要开口训斥之时,就听他颤抖着声音抢先开口禀告:“父亲,老家来人了。”
“哦,??????”韩可孤怒气瞬间就消退的无影无踪,与金国战事愈酣,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人长期漂泊于外,若说不念家思亲,除非真无情便是很虚伤,韩可孤七情六欲在身,自然不在这两者之列,他惊喜得应了一声:“快请进来。”
话不曾落地,萧狗子就已经端个蜡台,一只手拢住在风中摇曳不定的烛火走了进来。
火光微弱,但足以看出韩炜的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站在父亲跟前,身体颤抖得比风中烛火摇摆的幅度还要大些。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炜儿虽然年纪不大,这些日子在眼前,言传身教之下已经学习得较之前稳重多了,今天表现的有些反常,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发热,韩可孤忙问:“出了什么事体?让你慌成如此模样?”
韩炜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萧狗子身后的阴影中闪出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口中一边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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