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黄靖方面准备停当,边备事宜与泽兴方面交割完毕,除留下必需的几营人马在黄杖子、门地一线扼守关隘要塞,带着其它所属营队直接回归北安州。
有关钱粮,都是大事。泽兴府铸币行诸事繁琐,又要查核各镇营驿府的例饷发放情况,本部留守队伍也需要照应,李长风便无法一起随军行动,只好殷殷嘱咐黄靖节劳省虑,一切以身体为重。又叮咛随行军医好生将养大人病体,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临分手,又将黄靖的贴身随扈王政唤到一旁,嘱托说:
“你自从军始便随了大人,朝夕相处,应知道他事必躬亲,不吝体力的性子。我这一时半刻不在身旁,就要你倍加照料,拼着让他责骂几句,也要劝阻他不能过于劳累。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请见韩大人拿主意。”
王政连声答应,李长风这才带了亲随离去。只是心中始终空荡荡的不落实儿,总觉得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不好感觉萦绕在胸腹里
泽兴府铸币行的工作繁琐而杂乱,关乎到千军万马的后勤保障和经济民生的均衡发展。李长风每日都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连时间观念都淡薄了。
想想距离黄靖离开泽兴也有十余天的光景了,他临行时病体危弱的阴影还时时在夜半时分出现在李长风的梦中。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可自己在白日间的紧*作,根本就顾不得生出其它想法,可好朋友却频频入梦,李长风的心中颇有些担惊。
预感这东西是很可怕的,每临大事之期老天爷总会给人些启示,如今的李长风便很不幸的感知到了这种状态。这一日,北安州韩大人派来飞骑信差寻到李长风,急言黄靖黄大人病情危急,请他务必兼程赶回北安,以期能见上最后一面。
如晴天响起一声霹雳,虽然自己早有些预感,但仍很难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李长风乍闻消息,只觉得五内俱焚,想想自己自平州至北安之后,结交的这几位尊长朋友,韩大人仁爱,敬以作父兄。蔡大人威严,常視如铜鉴。唯有与黄靖最是脾性相投,他秉性无拘无束,与农舍翁一般无两,与出身微末的自己最为合拍。今日闻了这个噩耗,又怎能不令李长风心胆皆裂,也顾不得手头上一应待处理的公事,只匆匆向户部萧执事报告了一声,便夤夜往北安州衙回赶。
不断地抽打坐骑,随身的亲兵也被落下了一段,但仍觉得路程愈长,马速愈慢。李长风一路马上加鞭,原本三日还要多的路程,竟被他生生跑少了半日,双眼熬得红肿,腿也生出了马疮。也顾不得了,瘸着脚,跘跘磕磕的便抢进了黄靖的卧房。平平仰躺在暖炕上的黄靖,身上厚厚的盖着几床被子,身上仍看出有些发颤,脸憔悴得都已经脱像了,削瘦无华,皮毛枯槁,让李长风极力辨别才看出些先时的模样。扑着过去,单腿跪倒在炕沿前,把手握住黄靖竭力要往起抬的右手,入手处却是一把皮包的骨头,李长风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淌了下来。
黄靖微微张着浑浊的眼睛,声若游丝地说:
“人命在天,长风莫要如此-----”这半句话说完,便像用尽了刚刚积攒下的所有力气,“呼呼”的急喘了几口气后才又缓缓接着道:“请你过来,就是要见上最后一面,做个生命诀别。”
李长风拭了拭眼泪,勉强忍住哽咽,安慰他不能做如是想:“大人一心恤民,自然得老天垂青,断不能放弃了生的希望。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需慢慢将养几日,便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好黄大人哩。”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李长风恐他情绪激动,有损病体,又怕他不得休息,便告辞离去。到了外面,有王政守候在门旁,小声地告诉李长风,黄大人的咳疾,因为疲劳过度已转化成了肺痨,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第六十三节
肺痨之症属五痨之一,是忧思伤脾,劳倦过度所导致气血不足,正气虚弱,而致气虚血瘀,渐耗肺阴。略知些医术的李长风闻之心头大寒,知道这病“发病积年累月,渐就顿滞,以致于死”。
看来黄大人真的是来日无多了。遗憾这些时日以来,因为事务繁重,未能相伴左右。又问及韩可孤百忙中也是时常夜里都要抽空儿过来陪伴许久,自己到来时,他也才回官邸,便就省了过去请安,一是恐深夜造访,扰了大人休息,二来也知道韩可孤不会挑剔这方面的礼节。
让下人把自己的行李安顿在黄靖同一铺炕上。虽然知道这病在近距离接触有被传染的可能,但李长风此时看到好朋友气短喘急的可怜模样,哪里还有所顾忌。他盘坐着,眼睛呆呆的看着身边这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瘦人儿,心中憋闷得想大声嚎啕。连日的赶路,此时却没有一丝困意,只脑袋胀胀的没有思绪,唯一的的感觉是腿股间马疮发作,火烧火燎的疼。
当晚的情形,把李长风心中仅存的一线侥幸的心理也破灭了。黄靖浑浑噩噩憋得难受,李长风怕他被痰卡了喉咙,便移到头直上,用怀抱着他的脑袋,黄靖不停地咳出来十几次,次次都带着血块,*声不绝,想来痛彻脏腑了。
次日晨,虽然在这边一夜未眠,但礼节终不能废。李长风早早梳洗,到州府衙门向韩可孤报道。门前接应的却是正在父亲身边服侍的韩炜,他知道李长风是为了黄靖而回,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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