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伍行中也并非都是些粗莽率真不谙世情的汉字,有些人就隐约猜到了刘升此番匆匆而去的目的。果然,在金兵四面困城之下,刘伯爷的心中哪里还会有一丝忠君保国的思想,心中只剩下保存实力,凭着手中的人马刀枪争取做个混世草头王的念头。虽然以往在本朝境内清剿匪患等些战役中有过出色的表现,但对无往不利的金国兵马却早有凛然之心,加上这几年锦衣玉食,早把原来的那一腔锐气打磨得精光,所以尚未经一战,便思前想后的先考虑后路,唯有投降别良策了。昨日与众将对话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趁着现在标下军心堪用,诸兵未解,先瞒哄着投了过去,生米煮成熟饭,诸将见有了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想来也就不能再言了。有了这个计较,便就宜早不宜迟,他急转回内堂,便是与幕僚急切的推敲出请降的一应准备。
前路因素不定,本来刘升不拟亲自犯险,只派出中军带了请降的书信过去金营,又恐泄了机密,再派老管家跟随监视。可有那名智囊力言此为破釜沉舟之策,伯爷不亲自前去实不足以表达诚意,似这般关乎到伯爷身后官财两位的大事,岂可托付到一个小小的中军手中?一席话说得刘升颇感有理,才临时下定决心,亲身过营,那名清客倒也仗义,义无反顾的要求随行,甘为知己死,来报知遇之恩。
一路急行,两个人心中惴惴不安,紧张地揣测到了金营那里所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刘升有些追悔道:“既然要显示诚意,我们就该将那小娘皮一并带了过去。”
“不然!”清客回道:“此事最是非同小可,伯爷莫非忘了前些时日,韩可孤发动廷议时的情形了么?虽然那些朝臣懂得隐忍,可一旦遇到这般的大事,定要拼命的。”
“都是些手抓不住鸡仔的孬种,老子真要动起手来,这群废物谁又敢放个响屁!”刘升不屑骂道。
“非也,若仅是这些人倒还罢了,怕只怕伯爷手下的兵将们知道了会生出些异动,被利用了最是不好。”
想想那日众将来府中请战的情形,刘升心中着实少了底气,不仅悻悻然哼了一声。
清客又道:“所以,以学生之见,伯爷只需就这般行着瞒天过海计策,待带领着金国人的兵马从天而降,进了隆圣州,一切便就踏实了下来,那时交出那人与今日带去,其功并不逊色一分矣。”言罢,呵呵得意大笑起来。
他们言话中的那人,正是辽国皇后萧夺里懒娘娘。这是刘升预备给金兵的晋见之礼,刘升最初采纳请客们的高见投而降之,就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安排,不打草惊蛇的封锁四处城门,将小朝廷做成了瓮中之鳖,他是打算要拿着这个‘鳖’来换取自己荫子封侯的大好前程呢!
☆、第七十二节
近地心愈怯,驰到草甸,本来对结果的不可预料而感到恐慌的刘升心中更加忐忑,这可是赤手空拳的送上门,比在两军阵前的刀枪相对又是别一番滋味。
虽然金兵营帐壁垒森严,但刘升二人二骑经过层层盘问后,也很顺利的到达了哈哥利的大帐外面。可是亲兵进去通报之后,就再没动静,两个人惮惮兢兢站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得到了一句硬梆梆的答复:“将军不见!”
这可真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两个人怅然若失,无计较之下只有灰溜溜的上马返城。一路出金营,兵勇们倒不曾加以为难,才让二人心中松弛了一些。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不被金国人所笑纳,清客百思难得其解,他一言不发,一会儿抬头望天,一会儿低头看地,抓耳挠腮也不得要领,及行出了十余里的路程,忽然拍脑门大叫:
“原来如此??????”
刘升正在不得法之中,闷闷的被他一声大叫吓了一跳,连问如此是什么。
“这非是哈将军不愿接纳伯爷的投诚,而是心上有疑哩!”
“还疑个屁!”刘升恨恨的骂道:“老子就差挖心掏肺出来给他看了。”
“哈哈!”清客自觉解开了心中的疑惑,顿时神情清爽了起来:“伯爷请想,那哈将军随着宗大都督南征北战,见惯了疑兵诈降计策,又久闻伯爷您的军旅威名,今日我等空口白话的说去投诚,怎就不会令他猜疑?”
刘升怔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自己口口声声说要降金,却又身着辽国的官服,也没有投名状,空口无凭,难免哈哥利起疑。不过话说回来,眼下的自己又能拿出何种手段才能去了他的疑惑?实实没了主意,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清客思想对策。
“不须别的什么凭证——”那清客伸手把头上小帽摘了下来,指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我等只将这头上的样式改剃成金人模样,就足可取信了。”
见刘升懵懂着还不明白,请客接着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经剃了去,没有一二年光景又如何长成原先的模样,若没有天大的诚心,谁会舍去。哈将军自然明白顶着他们那么个发式在这边是浑混不下去的,岂不就明白了伯爷的决心?”
辽金两国虽然服饰都是俗东向而尚左,但终还是有很大不同,辽国人除了崇尚宋风冠束阔袍,更多穿小袖,裹巾子,髡发露顶,留鬓过耳。而女真人因为士产无桑蚕,又以化外不毛之地,非皮不可御寒,所以习俗是春夏用布帛,秋冬用皮毛。男子剃发为辫,辫发垂肩,与契丹异。盛用首饰,耳垂金环,留颅后发。虽然战乱时期,南院文官仍旧多喜宋人的服侍打扮,但刘升始终以为唯以辽国的圆领、紧身、窄袖、长靴为主,才能体现出自已尚武强悍的气质,而且窄袖利于驰射,衣短、长靴皆便于涉草。而髡顶更是便利,垂发于耳畔,,骑马不遮视野,又便于梳洗清理。刘升平日时最多笑话金人的发式难看,全脑袋剃光,只留顶门一圈头发大小与铜钱相仿,俗称“金钱小辫”,辫子又小,悬在脑后面晃悠来晃悠悠去如同猪崽尾巴一般。但此时见清客指手划脚示意削去些头发,改换个发式就能取信与哈哥利,很有些不能相信,却又实在没有其它的手段,他虽然也是南朝后裔,但身上丝毫不见汉风,全然没有人之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反正已经下了决心降大金换一世的富贵,难道还会在乎这几寸的黑缕,于是也就顾不得形象难看,将就从了,权做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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