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不顾一切地去打卫星电话,打你的手机,打你父母的电话。关机,都是关机。甚至江平,也是关机。
这会是巧合吗?我感觉到,你,可能出事了。想到那些恶梦般的可能的场面,就是揪心揪肺的一阵痛。
虽然之前我也曾设想过这样的场景,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有可能来得那样快!希望是我多虑,可脑海中这类思绪,都越来越繁杂,越想越多,越想越严重。
可能吗?那一天?
眼泪打湿了信纸,我,我写不下去了,诗琳……真的无从再写起。浪漫热情的夏威夷海上之夜,我却一晚都觉得浑身发冷,发冷。
赶紧联系上啊。
此致
江城
2003年6月7日夜
☆、第六十六封信 不忍舍弃,是因为心中有爱
诗琳: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随着舰队离开了美丽而热情的夏威夷,离开了那战争史上的传奇之地珍珠港,继续向着我们的目标,圣迭戈进发。
舰队此行,有一个宏大的目标,是让中国海军的年轻人们,中国海军联训试验班的学员们,首次展示在世界舞台上。而且,我们再度开创了历史,这是中国海军军校学员历史上首次成建制地访问美国本土。
美国,世界上海军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家。
美国,这个把整个太平洋视为自己内湖的强大国家。
一个巨人。
我们这些学员们没有发怵于未知的前景,反而都很兴奋。因为,我们,拼的是未来。
从夏威夷至圣迭戈,一路风平浪静,阳光明媚。随舰出海这么多次,这么长时间,很难得碰到这样的好天气。也正因为这样的好天气,休憩时站在甲板的栏杆旁,晒着热烈的阳光,吹着太平洋的海风,我的心情也稍微得以开朗了些。
甚至,我还得以带着随身的WALKMAN,偶尔在不违反内务军规的情况下,听些自己喜欢的音乐。
听音乐不是目的,目的是为自己内心的惶惑和过度的忧思进行转移。
在舰上卫星电话边守候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排到了。然后,幸运的是,也终于拨通了柯克的电话。我知道,如果我得不到你的消息,最好,还是问他吧。
柯克的声音很低沉,听得出他很难过。
他说,阿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诗琳你去做手术了。
他说,手术很成功,而也,也失去了右腿。
他说,病情很严重,失去一条腿,总比以后恶化危及生命的好。
他说,阿城你要想开些,毕竟你们现在已经不是男女朋友。
他说,你现在又在远航吧,即使难过,也无济于事。
他说,而且,诗琳你也定婚了。
他说,诗琳的未婚夫,叫做江平,而不是江城。
一字之差,不是同一个人。
他还说,诗琳的心情很不好,阿城你就不要和她联系了。让她的心情安静,你好,她也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电话间的,浑浑噩噩的,像失了魂。每一个对面的人向我打招呼,我眼睛明明看得见,意识中却没有丝毫反映。即使是对面的舰长,也只得以讶异的眼光看着我。
我呆呆地躺在狭窄的床板上,眼睛虽然睁大,其中却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往昔和你在一起的欢乐画面。
我想去看你,诗琳。
可是,我现在是在遥远的太平洋上啊!
我不能再像刚入伍那时,去向舰队领导打报告,说我要请假回去看生病的女友。而我也知道,即使去打了报告,也不会批准。
圣迭戈,是我们这批联训大队学员的战场。
战场在前,没有军人能够临阵脱逃。
不再觉得舰艇在风浪中的颠簸,不再觉得四周有声音,不再觉得眼前有一拨又一拨人的问候与关怀,也不再觉得自己需要维持生命的任何东西。
我是任性的,诗琳。
人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持续了应该很长时间吧,似乎里面有编队的司令员、政委、舰长,医师等等的,很多熟悉的面孔,李珊然、大将、胖子……大概吧。
我的意识非常茫然。
及至后来,似乎看到了吊瓶在日光灯下的晃动,一直在晃动,晃动,晃动,冒着泡泡,冒着泡泡,冒着泡泡……
终于,我慢慢地清醒了,对这个世界的感觉逐渐恢复。首先,感觉到饿。
醒了。李珊然的声音。随后她美丽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不,像是挺憔悴的。高烧四十度八,烧了两天,担心死我了。她说着,眼中两行泪却滚滚而下。在这泪水之中,她却是笑着,笑得很开心。
笑得,洁白的牙齿像在闪光。
我没事。挣扎着爬起来,我们到了吗?
快到了,就要进港了。她说。政委说,如果你身体恢复程度不理想,就不要参加在圣迭戈的国际海军周舢板及军校学员铁人三项比赛。
不,我要参加。我说,相信我。
我的病状,其实并不严重,来自于心理的影响严重些,身体上的影响倒没什么。
诗琳,我知道自己的责任。从我说出相信我三个字之后,在未来的若干天时间内,我不能再想你了。思念,会让一个军人变得坚强,前提是他足够坚强。思念,也会让一个军人变得软弱,前提也是他足够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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