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个好天,虽阴、却没下雨,“砍伐队”又准备登车出发了。
自打张志峰病倒以后,凡公差勤务,带队的任务几乎让佟雷包下了。听说今天要砍芭蕉杆,天刚亮,他就背起手枪、提着砍刀下了山。吃罢早饭,集合人马一看,每班一个“公差”,魏立财、廖树林、张小川……指挥连的“活宝”悉数到齐。他开心地笑了,一挥手:“上车!”
马力强劲的“吉尔-157”颠簸着驶上公路。
司机姓胡,是个班长,也是熟人。驾驶技术不错,在湿滑的山路上,车开得又快又稳。驾驶室里,两人一路说些闲话。连续拐了几个急转,卡车行驶在下坡道上,只见前方一辆军车停在路旁,两个背枪的人正在招手拦车。
“是老挝兵,肯定是车抛锚了,不是修车就是搭车,咱们走,别理他。”胡班长司空见惯地说。
“还是下去看看吧,瞧这架式是想搭车,好好的车又准备扔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两个老挝兵一人脚下放着个大花包袱,神情沮丧衣冠不整,就像流离失所的难民。跟前是一辆中国生产的“解放-30”牵引车,前“鬼脸”、挡泥板、发动机盖七扭八歪,木制的车厢松松垮垮,轮胎底盘满是泥污。其实一看里程表,跑了还不到两万公里,是辆新车,显然使用和保养都非常不到位。他们对待汽车的态度很简单——光开不修,坏了就丢,坏在哪就丢在哪,背起包就溜,根本无人过问。就像电影《奇袭》里“美国大老板又给了批新的,回去就换”的南朝鲜败家子那样财大气粗。眼看中国人民省吃俭用的援助物资被随意糟蹋,实在让人忿忿不平,心里窝火,可又十分无奈。
两个老挝兵二十郎当岁,黑脸、小个儿。见车停下,慌忙把包袱甩上来,然后不管不顾地往上爬,满脸堆笑,用手指着前方,嘴里叽叽呱呱说着什么,看样子等得时间不短,可算遇上好人了。
“嗨,嗨,嗨,往哪爬?往哪爬?”魏立财用脚踩住那个刚上来半截身子的肩膀,“你他妈倒不客气!”
“下去!下去!”廖树林也一脸不高兴,他刚才差点让花包袱砸个跟头,“也不看看谁的车,想上就上啊?自己修车去!”
张小川二话没说,捡起两个包袱,一股脑地扔下车去,然后幸灾乐祸地趴在车厢上瞧热闹。
那两个老挝兵见此番情景,抬起头,伸长了脖子,愣怔怔站在那里进退两难、期期艾艾,不知怎么办才是。
佟雷暗自好笑,没说什么,走过去拍拍两人的肩,用手指着“解放-30”:“走,修车去,我们帮你一起修。”知道他们听不明白,便笑容满面,一手一个揪住后脖领子来到车前。
“看什么看?学着点!”胡班长极不情愿地钻进驾驶楼,打开点火开关,在方向盘下面捣鼓了几下,踏下起动机“轰隆”一声把车发动着了。下得车来擦擦手,脸对脸、牙碰牙吼道:“饭桶!连他妈保险丝断了都不会修,祸害人!滚!”
老挝兵惊喜的爬上“死而复生”的卡车,歪歪扭扭一溜烟开跑了……
“芭蕉林!芭蕉林!”眼尖的张小川拍着驾驶楼叫起来。
顺他手指方向望去,西边山洼里青湛湛、绿油油一大片,连山坡上都长满了芭蕉,蕉杆粗壮枝叶饱满,这么茂盛的芭蕉林确实难得一见。
佟雷大喜,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连忙招呼大家下车,离开公路挥舞砍刀直奔芭蕉林。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芭蕉林看似不远,走起来可费点功夫。
佟雷目不斜视,满脑子都是芭蕉杆,只顾在前边挥刀开路越走越快。可是,磕磕绊绊的行进了不到五十米,忽然之间队伍里有人惊叫:“蚂蟥!蚂蟥!”他急忙停下脚步往四下里细看,天哪!数不清的旱蚂蟥,弓起尖细的身体,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草茎、树叶、泥地、枯枝上到处都是!它们利用尾端的吸盘互相攀爬,扭成一团,让人联想起旧时厕所里的蛆虫,行动迅速,一拱一拱涌了一来,周围一片“沙沙”声。这玩意对人体的气味非常敏感,不要命地往上冲,佟雷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唬”的头皮发麻,赶忙跺脚大叫:“撤!撤!快往回跑!快跑啊!上公路,上公路!”
一干人慌不择路,分开草丛,连蹦带跳跑回公路。紧接着,迫不及待地用最快速度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爹呀!妈呀!”鬼哭狼嚎地从身体各个部位往下揪蚂蟥。短短五十米,来回不到五分钟,每个人身上已经爬得到处都是,可见其密度之大、动作之快。
经验老道的魏立财故伎重演,用鞋底一顿狂抽猛打,干掉了二十多条!当把叮在耳朵后面的最后一条弄下来时,累得他气喘如牛瘫坐在地。
廖树林从裤兜里取出可折叠的小旅行剪子,坐在公路正中央,不言不语、严肃认真地把牢牢吸在皮肤上的蚂蟥一条一条揪起老长,然后挨个儿拦腰剪断。剪完自己又剪别人,剪了个不亦乐乎!人多势众,给他壮了胆,廖树林觉得自己跟从前相比判若两人,像条好汉!
佟雷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打扫干净,马上拉过手忙脚乱的张小川,大巴掌一抡,扬得高、落得急,劈里啪啦,直打得张小川连连怪叫,眼泪都下来了:“排长,轻点,轻点,我又不是阶级敌人,哎哟——疼死了!你还是给我留几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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