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敦没想到张华等几个文臣还真有胆量,心中也是钦佩,想着不能在路上耽搁,倒显得押送的将士们的不是,便请押送的将士们启程,自己也一面跟着其中的将军高谈阔论,倒将旧时的阴霾一扫而空了。
到了伊水,王敦、张华等瞧着四周萧瑟的景象,眼中噙满泪水:“大丈夫虽说不做儿女之态,但现在的光景,我们也顾不得了。太子保重,臣等就此别过!”
司马遹微笑道:“大伙儿起来吧,是我不争气了些,当日不听劝阻,尽想些市井游戏,现在看来,是我对不起我的几个师傅。有今日,我也不怨了。只是你们此番担了干系……足见盛情,本应该水酒一碗送别,我这却只有一瓢清水,那就以水别君子吧!”司马遹接过侍卫递来的一瓢清水,捧在手中,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冷风刺骨,凉水冰心,王敦、张华等长跪不起,目送车队愈行愈远。司隶校尉早在不远处跟着王敦等人,见囚车远去,立刻将王敦、张华等五人拘捕起来,押送往监狱。
司隶校尉押解着一干人等途经河南尹府第,暂作停歇。河南尹乐广见此情形,心中甚是不平,面上却不露出半点,反倒摆了桌酒席给司隶校尉等人庆功:“校尉大人,请满饮此杯!此番奉命捉拿抗旨不尊的这些人等,想必是要高升的。老兄先在此祝贺你,等你平步青云之时不要忘了老兄,也好让我沾沾光啊!”
“哈,那是一定!乐大人也不要忘了在贤婿成都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司隶校尉志得意满,将杯中酒饮尽。
乐广又斟了几杯冷酒,来让其他士兵。那些士兵见河南尹都来敬酒,哪有不喝之理?冷酒入肠,郁结五内,发散极慢。可士兵们哪管得了这些,长途跋涉许久口干舌燥至极,加之想到不久后有贾后封赏,心中不免得意,戒备之心也放下了大半,几番推让间都醉倒了。乐广见此情形,忙命人将王敦等放走,并嘱咐他们到时候再来拿他们时,必要打死都不承认送过太子。
乐广见五人都远去了,自己也趴在桌上,显是自己也醉倒了。等到入夜之时,才有人来摇醒他们道:“夜里凉,怎么都醉了呢?快去屋里睡吧!”
屋里烛火通明,好似白昼。司隶校尉等醉眼朦胧,含糊道:“嗯……睡会,睡会,是累了……乐大人呢?哎……都睡了……睡了吧。”
乐广在装睡,听到此言心中暗暗叫好。只等第二日清早,司隶校尉蹬腿起床才知道大事不妙,王敦等人都走了个干净。
司隶校尉拔腿闯进乐广的后堂,一双蒲扇似的手一连价地拍着乐广的卧房门:“乐大人,乐大人!”
乐广的夫人披衣起床,拉开门道:“校尉大人有何要事?我家大人昨日饮酒太过沉重,还不曾醒来……”
司隶校尉在门口一张,却有屏风挡着床,心知再进去也是不妥,一跺脚道:“王敦等人逃走了,你们干系不小,等皇上下旨来问你们吧!”
乐广的夫人“啊?”了一声转而微笑道:“校尉大人,用过早饭再回京吧,只是犯人逃走之事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想想……是不是昨儿夜里押送的人懈怠了致使犯人走脱……我家大人一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万不能带累了我们大人哟!”
那司隶校尉早就走得不见了人影,乐广的夫人自笑了一声,又阖上房门走到床前道:“老爷,那驴儿走了,你可起来啦!”
“什么驴儿?”乐广睁开眼,将被子掀起,着好鞋袜斜着眼问夫人。
“蠢驴儿不是那校尉大人么?”夫人道,“心中没算计,还想奉命抓走驸马都尉还有张大人等人,也不看看自己也配,一副奴颜,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很是很是!夫人远见!”乐广又躺倒在床上,“索性我再睡一会,你去拿些酸梅来,说是给我醒酒的,顺道看看他们是真走了还是假走,我也怕万密一疏呢!”
“不过是让废太子换一个住处,偏有这么些个不懂事的大臣要去讨好他。本宫一概不管他们地位如何,只是一个个都不能放过……”贾后听了司隶校尉的回报,心中的怒火“腾”地燃烧了起来。
董猛道:“皇后娘娘,这事怕是先只能这么算了,校尉大人可是没有抓到现行的。也不能随意去他们府里抓人要人去……何况王大人是驸马都尉,又是大将军,也要顾着面子呢,张华张大人呢,位高权重。乐广又是成都王的丈人,轻易也不要问着他。一旦莽撞着下手,怕是朝堂上又有人说皇后娘娘是要借机铲除异己了……”
贾后脸色阴沉了下来,叫道:“好啊!你们心中到底想着的是皇上呢,还是司马遹那个乱臣贼子!”
董猛叹了一声道:“凭他们怎么怨,怎么反抗,终归是不成的。”
“杀了他,杀了他,本宫真想剁碎了他!”贾后喃喃道,“为什么不能如愿,为什么!本宫告诉你,司马遹就是必死无疑!”
“这个交给紫竹吧,听说南方出现了妖星,连成一线,皇后娘娘还是吃斋念佛几日。有什么都吩咐给老奴,任凭天降责罚也都落在老奴头上好了。”董猛望着贾后阴霾的眼,低下头去,腰弯下来,像是一张被撑满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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