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张静斋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中,并没有注意吴忧变得难看的脸色,心中的块垒直有不吐不快之感,“贤婿,要说自私,谁没有自私之心?论起这私心来,我问问你,天下亿万人所劳所得为何要尽奉皇帝一人?皇帝一人就算从早到晚忙碌不息又能做多少事?可值这天下百姓的辛劳侍奉?你说这皇帝是公心还是私心?要说我这私心也非全部都是私心。大周富饶之地,每年只要对外族献上些珍珠宝贝、绸缎美人,也可安抚其心,不用耗费巨大维持边备,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我来告诉你罢,几年甚至几十年内可能无事。但我大周进取的锐气会一天天丧尽,皇帝重臣们但知和平可以买来,不重视武备,但求苟安,最后当这些蛮族不再满足于我们的奉献而悍然越过边境的时候,这些承平已久的老爷兵将们谁可依靠?谁来抵挡?这时候就是我大周亡国灭种之日!以我云州一州百姓百年的辛苦,换取周军常年强韧的战斗力,你说这是为我张氏一家的私心还是为我大周所有百姓的公利?”
吴忧原本对张静斋颇有些敬重之心,毕竟在这实力决定一切的时代里,张静斋的手段和魄力都有其过人之处。但今天听了他的一番肺腑之言才得以窥其本心。听了张静斋一番颇似强词夺理的话,吴忧心里不由得苦笑。张静斋身为武将,读书并不多,加上在风气野蛮开放的云州长大,很多想法自然不受传统规矩的约束,而这套所谓公私的道理,看得出来是他真正自己思考琢磨出来的,虽说已经属于难得,但格调实在不高,其中不乏逻辑混乱偷换概念等低级错误,吴忧当然不会被说服,心中已经不由得添了几分鄙夷,同时为张静斋治下的百姓们、为整个大周的百姓们感到悲哀。
随着心境的转变,吴忧的心情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开始琢磨张静斋对他说这么一通肺腑之言的目的了。要说只是因为他是张静斋的女婿就享此殊荣,吴忧是打死也不信的。从张静斋的神情态度来看,可能吴忧是第一个得以聆听这番奇特理论的人。吴忧拿不准这是张静斋的故意试探抑或是无心失语,他至少清楚一点,张静斋和他的关系还远没有亲密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看到吴忧低头不语,张静斋以他在用心思索,并不以为意。
“大人特意相召,不止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吧。”吴忧道。
“哦,贤婿提醒的是,光顾着自己说得痛快,倒是把正事给忘了。”张静斋一拍脑袋,笑了起来。
张静斋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道:“你可曾记得咱们在圣京的时候谋划过的前景?”
吴忧知道说到了正题,凝神倾听。
“贤婿可还记得平徽州之策?”
“现在动手,似乎为时尚早。”吴忧不动声色地道,心知张静斋恐怕是要对徽州下手了。
“不早,这种叛逆应该早日剿灭。”张静斋显然早有打算。
“可是云州现在局势纷乱,我实在无法抽兵协同云州部队作战。”吴忧决定不管怎样先把出兵的口子堵死,自己出人出力替别人卖命,他自认还没那么大度。
“诶,贤婿说哪里话来,云西的困难我知道。我不用你直接出兵——”张静斋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向吴忧讲明他的计划。“孙氏在徽州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不是朝夕间可以平定的。这次劳师动众,恐怕要持续很久的时间。这段时间之内,我希望贤婿你能和宁氏配合,抵挡住北方库狐、迷齐人的侵略。我得到可靠的消息,今年夏秋之交,库狐国王死了,库狐国内各部争权,打得厉害,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寇边。反倒是迷齐人那里,以前在宁家手里吃过亏,国王也正当年,雄心勃勃,志向不小。单靠宁家,势单力孤,委实不易应付,贤婿你看是不是和宁家和解,适当支援一下他们。”
吴忧道:“我并非小肚鸡肠的人。这次我就调动了手头所有兵力支援宁家,他们应该满意了吧。”
张静斋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吴忧奇道:“难道这样还不够?”一转念醒悟道:“宁家也有人来了吧。”
张静斋不善作伪,见吴忧点破,也不隐瞒,道:“宁家确实有人来了。实际上宁家希望你能指令你的部下那个叫哈迷失的让出小月氏城。云西的手有点儿伸过界了。我就是给你们两家调停一下,看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毕竟小月氏城原本是属于云东都护的辖区,云东只有三城,你一出手就占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地方,难怪人家会说话。”
吴忧心中恼怒,脸上却不着痕迹,淡淡道:“那么依大人的意思呢?”
张静斋笑道:“小月氏城也是你从敌人手里夺下来的,这样交出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这样吧,我既然说要给你们两家调解,总得公平起见,你也算给我一个面子,小月氏城是一定要交还的,不过你也可以提出条件。要钱还是什么别的,你都可以提。”
吴忧望着张静斋似笑非笑的,直看得张静斋有些恼怒了,然后才道:“宁家来的是谁?我想先见见人,毕竟是两家的事情,我们可以当面谈谈这件事。”
张静斋道:“这样最好。还有一样,吉斯特的兀哈豹盘踞宁远,勾结哈克兰诸部为乱,这是条喂不饱的恶狼,是云州的心腹大患。在徽州战事期间,恐怕他不会安分。听说先前对库狐人的战争中他还落井下石,偷袭云西军,有这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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