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命苦并没有一丝不耐烦,耐心解释:“公主有所不知,自由的市场有着自我调节的能力,公主岂不知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无论是商人还是普通老百姓,为了私利,都会变得非常聪明,农业是一切的根本,粮食稀少而价贵,百姓自然会回归农田,粮食充足而价贱,百姓虽无利可图,却能保障温饱,转而经营其他,也能让社会财富一日更比一日雄厚,官府所需要做的,就是少些管束,少征税赋,少发动战争,让百姓修养生息,百姓休养生息,百业俱兴,薄税多收,官府收入不但不减反而有增,还将受到百姓拥戴。”
甄命苦顿了一顿,“至于制度和文化的缺陷,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有机会跟公主你细谈,总之是要改变官府机构由上而下的任命制度,变成由下而上的竞争上岗,择优录取,不至于让阶层固化,导致一潭死水,但是这种制度需要平等和自由,公平和法制的文化共识为基础,目前来说不太现实,但却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封伦听两人这一问一答,坐在马车中冷笑一声:“先不说你所谓的由下而上百姓推举,单论这轻税赋一项,就已经是异想天开,官府开支庞大,军饷,城建,防灾,水利,修缮,哪一样不需要花费银子,更何况人人做官皆为财,不加征税赋,银子从何而来?”
甄命苦笑着说:“这就是老夫所说的精兵简政之策所起的用处了,一个廉洁的官府机构是社稷长治久安的保证,精兵为了还兵归田,简政为了减少官府开销,每一个王朝没落之时,官府机构庞大,尾大不掉,空吃粮饷俸禄,以至于十羊九牧,官比民多,到最后,王朝都是被一些贪官污吏给吃垮的,许多人还自认为于国于民有莫大贡献,殊不知将来是要遗臭青史的。”
封伦冷哼一声,沉默了下去。
张氏低着头沉思了许久,又抬起头问:“话虽如此,历来帝王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官员廉洁,设立严刑酷吏,可又有几个帝王能真正制止手下贪腐?”
“所以不能全靠一个人,人无完人,一个君王权力太大,犯错无人能制止,死的人就可能数以万计,所以需要靠制度跟法律,约束这种膨胀的权力,让法律高于皇权,废除特权,由第三方独立执法机构执行法律,使法律行之有效,保障每一个人天生的权利,而非镇压迫害,任何事以法律做准则,而非道德约束,严格执行,执法独立于行政之外,做到违法必惩,不分贵族与平民,这种第三方力量,就是所谓的百姓监督。”
张氏好奇地问:“什么是天生的权利?”
“自由,平等和生存的权利。”
“什么又是自由和平等呢?”
张氏的问题接连不断,在与甄命苦的一问一答中,队伍慢慢地前进,甄命苦每一次回答,都会有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思维和新鲜词汇从口中溜出来,张氏听得津津有味,不知疲惫。
甄命苦所说这些,都是二十一世纪民主宪政的精髓,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超前,却让她跳脱时代和视野的局限,耳目一新。
她已大致明白了甄命苦对梁师都说的那些话,美目流转,轻声叹道:“将军的想法虽然令人向往,却过于理想化了。”
封伦乘机奚落道:“何止是理想,简直是天方夜谭,让将军治国,只怕要君不君,臣不臣,纲常混乱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将军这种想法,只能破坏而不能有任何建树,自命清高只会让周围人排斥嘲笑,自取灭亡。”
“规矩是人定的,能定也就能改,如今最大的缺陷在于,定规矩的人也是执行规矩的人,而被统治的人也将这些规矩奉作金科玉律,跳脱不出思维局限,古板守旧,这就是最大的危机,所谓破而后立,在老夫看来,没有了纲常,重建秩序,也许是才是开创美好未来的契机,教育决定百姓素质,百姓的素质决定制度的好坏,根本还是在于教育,当然愚民教育除外,这也是梁大人在朔方开办民间学府,官府出资,招收普通百姓子弟的原因,这是一个长远的构想,从这一代人开始改变,相信几代人之后,才会出现真正的朔方之春。”
说到朔方之春,封伦无可辩驳,一时哑然,只是轻蔑地说了一句“只不过获得小小成就,就敢妄谈变革”,不再说话。
封伦没有发现,此时的张氏美眸如水波流转,偷偷地看着把封伦辩驳得哑口无言的甄命苦,若不是碍于周围都是和亲护卫,她此时只怕已经像小鸟般飞身投入了爱郎的怀里。
189 乌林村
十几天后。
“渡过了黄河,再往北三十里,就到突厥的境内了,到时有突厥可汗派来的迎亲队,到时我们就安全了,今晚我们就在河对岸的乌林村歇一夜,注意严加防范,不能大意。”
甄命苦说完,策马走到队伍的前面,向那二十名暗卫队员下达着什么命令。
“乌林村?”封伦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愣了一愣。
张氏见封伦脸上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对这乌林村有着深刻的印象,不由地好奇问:“封大人,这个村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封伦看着队伍前面的甄命苦身影一眼,感叹说:“这就是当年暗卫大将军一战成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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