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正经营生,做正经营生。哥子说得对,说得对!”李涵章看着陆大哥,边说边不住地点头。
三个人从青坪镇说到龙水镇,又摆了一会儿龙门阵。李涵章看看天快黑了,提出要请两个人去消夜。陆大哥一口拒绝了,说:“兄弟你再阔,哥子也不能总让你割肉啊,那哥子成啥子人了?‘哈德门’你也自己还留着抽,哥子抽不惯。还是抽旱烟过瘾啊!”说完,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嘱咐李涵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好赶路。
陆大哥和胡二哥走了之后,李涵章望着床上那条“哈德门”,越来越觉得这个陆大哥不是单纯的铁货客,但也绝不是邪道上的人。至于他们究竟是吃那路子饭的,李涵章一时还真想不出来:看他们的样子,的确是铁货客,但听他们说的话,“不管做啥营生,都得是正经营生”,却跟祖父和父亲当年教训自己话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个人离开了龙水镇,一路向南走。
三个人中,虽然李涵章买的铁货最少,昨天还临阵磨枪练了一会儿,但肩上的担子,还是让他吃尽了苦头。开始,他还东倒西歪地忍着,只是不停地换肩膀。可没有走出二里地,他就实在撑不住了,扒开小祆一看,两边肩膀都肿了。胡二哥看不过去,把他担子里的铁货分了一些到自己的担子里。李涵章几乎担着两个空篓子,才勉强能够继续走路。
“乡下人的活计,你这省城跑出来的嫩身板,咋做得来?兄弟,别看你拳脚打得好,要真的想做正经营生,往后需要学的活计还多着哩。”陆大哥借着机会,又给李涵章摆起了“道儿”。
李涵章是行伍出身,有以前的功夫底子在,担担子,只不过是技术上的问题,不消两天下来,他就掌握了技巧。到了第三天,肩膀已经适应了,怎么平衡担子两头的那两个竹篓子的问题,也彻底解决了,所以,一路上,他们先去赶了永川县南的几个场子,又折向西走,赶了荣昌的几个场子。五天后,到了泸县地界,他已经是个担子客的行家了。
这五天里,尽管有时陆大哥和胡二哥跟李涵章在一起,有时他俩说要走亲戚、看朋友,一走就是大半天,但李涵章已经确信他们俩是真正的铁货客了:他们不但对大足、永川、荣昌和泸县的每一个场子都熟悉得很,到处都有亲戚、熟人,而且,做起铁货买卖来,那“低进高出、随买随卖”的精明劲儿,更让李涵章大开眼界,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生意经。
进了泸县地界,又赶了几个场子后,一路往南走,三天后,他们到了泸县城。路上,陆大哥对李涵章说:“兄弟,我和老二有点儿要紧事要办,估计得两天才能办完。你口袋阔,先花钱找个店住下,我和老二的货,就暂时寄存在你那里。烦劳兄弟替哥子看两天。”
2
果然,在泸县城找到一家客栈,陆大哥和胡二哥把担子放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这一走,就是两天,真的把李涵章一个人撂在了客栈里。这一路上,李涵章已经熟悉了陆大哥的脾气,他要去做啥子,给你讲,你就听着;不给你讲,就莫要问。所以,李涵章也习惯了他经常挂在嘴巴上的那些“道儿”,俩人不说去做啥,他也就不问。住在店里,安心地等。
沱江在这里汇入长江,这里又有将近400年的川酒“老窖子”,李涵章尽管不喝酒,但他也知道,除了贵州的茅台,“泸州老窖”的名头怕是不沾酒的人也都知晓的。所以,虽说陆大哥和胡二哥这两天去办他们的“要紧事”了,李涵章却整天躲在店里,不敢出门,即使是吃饭,也是在那家客桟里,不出店门一步。
他时刻没敢忘记,自己现在是亡命之人。
第二天的晚上,都快半夜了,陆大哥和胡二哥才回来。两个人一进门,李涵章就看到了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劲儿,看样子,他们那“要紧事”办得很成功。
“让兄弟久等了,”陆大哥进了门,只客气了一句,就接着说,“明天早上,好好吃顿饭,然后在南门外过江,去叙永,接着赶场。”
第二天上午,在南门外等渡船的时候,渡口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李涵章跟着陆大哥和胡二哥上了船,放好担子和背篼后,问船老板:“往常这渡口都是热热闹闹的,今天咋这么冷清?人都去哪里了?”
船老板一蒿杆把船撑离岸,说:“去广场了,今天在审判一个国民党大官,听说审判完了就要镇压。”
胡二哥看了陆大哥一眼,笑了笑,问船老板:“你咋不去看呢?”
船老板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去呀?我去了哪个给你们撑船?”
要是自己被抓,免不了也是这个下场。李涵章听得心惊胆战,心情一下子像是癞蛤蟆吃豇豆——悬吊吊的,生怕船上的人注意,忙别过脸去看江上的风景。
陆大哥却像没有听到船老板的话,站在船头,望渐渐远离的泸县城墙。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扭过头来,问李涵章:“张兄弟,泸县城景致这么好,这两天,你咋没出门去看看?”
李涵章正在看着江上的风景,突然听到陆大哥这一问,心里一紧,马上找借口说:“别提了,泸县的凉豆糕,好吃是真好吃,但我的肚子没那福分,一天不停地往茅厕跑,到现在腿还软,哪个有心思去逛泸县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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