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才打开酒坛子闻了闻,羡慕地说:“这是正宗的喇嘛庙六年小烧,好贵呢!你们蒙古人真有钱!”
“哪里啊!这不,刚卖了羊,摆两天阔呗。再说,我们常年在草原深处,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这么好的酒菜。”
“哎呀,真是好阔气哦!”
“看啥好,您先垫巴一下?”德力格尔说。
“我就不客气了!”
张春才扯了一大块酱牛肉。然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嘴里还嘟囔着:“你们是哪个旗的?”
“正白旗。”
“正白旗?听说你们那儿马匪可不少啊。前几天,协台衙门的人还去剿办了呢。”
德力格尔怕漏了陷儿,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茬:“来,喝酒!”
两碗酒下肚,张春才的舌头有些发直。要是再同海量的德力格尔喝下去,恐怕他就下不了炕了。德力格尔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套他的话:“军爷,您在军中哪里高就啊?”
张春才说:“……我们是防汛千总署的绿营兵,也叫‘诺贡图克’。”
德力格尔说:“‘诺贡图克’?是绿营兵的意思吧。”
“对。你是蒙古人,知道的。”
德力格尔假装疑惑地问:“怎么又是八旗兵、绿营兵的?弄得我们蒙古人好糊涂。”
“这个你肯定不懂了。八旗兵是由朝廷八旗都统衙门掌握的,有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之分,地方上无权征调。而且,八旗兵军官官衔都很高,待遇也很丰厚,武器就更精良了。而我们绿营兵是地方上的队伍,军官官衔、待遇、装备都比不上他们,可是两军的职责都是一样的。打起仗来,谁都是顶着一个脑袋。”
“这不是欺负人吗?”德力格尔为他鸣了一个不平。
张春才说:“可不。就拿我们防汛千总署的绿营兵来说吧,连军营都没他们的多。许多绿营兵只好住在各自家里,更甭说饷银了,大家心里都不舒服。所以,我们训练和驻防也是松松垮垮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样子您是军官吧?”
“我在军中任哨长。”
“是军官,好威风呀。你们军营远吗?”
“不远,在对面的‘武库’ ……”
“‘武库’是放大刀的地方吗?”德力格尔明知故问。
“才……才不是呢!我们‘武库’ ……里存放的都是协台衙门各营的枪支弹药……”张春才似乎是上来了酒劲儿,说起话来不大利索了。
“枪支?是‘火铳’吗?我们牧民打狼都用这个。”
“不是‘火铳’……是步枪,叫‘莫辛纳甘’,外国名字,相当好使了……有两千多杆……说了你也不懂……喝酒。”
再喝一碗酒后,张春才的舌头又长出了许多。
德力格尔好似唠家常般道:“放这么多干啥,又不使。”
“胡说……我们协台衙门各营……两千五百多人……只有一半人有枪……其他的都放在这里……剿匪的时候……用!”
有两千五百名清兵!德力格尔记在了心里。
接着,德力格尔将他:“剿匪?这么太平,哪来的土匪啊,你才胡说呢!”
德力格尔忘了:他来自“正白旗”,张春才说那里有很多马匪的。
但张春才没想起这茬:“谁……胡说?负责我们‘武库’的千总……从同知署回来后……说……陶克陶胡要血洗多伦诺尔呢……咋就没有土匪……了。”
虽说陶克陶胡他们不可能血洗多伦诺尔,但走漏了即将要进攻多伦诺尔的消息,德力格尔有些着急地问了一句:“陶克陶胡要血洗多伦诺尔,你听谁说的?”
德力格尔又忘了。他在浑善达克沙漠里碰到王兰田他们时,就曾经对他们说过要拿下多伦诺尔的事儿。即便是索王的二管家少布未能传递出这消息,王兰田回到多伦诺尔城后,能不说么?
张春才接过话茬:“谁知道……反正……商户们都这么说。”
德力格尔假装喝多了,配合着张春才,结结巴巴地说:“既然知道陶克陶胡要血洗多伦诺尔,那你们……当兵的还不加紧训练和防御?”
张春才连打了几个饱嗝,然后说:“还……训练……防御?枪都没人动……听说在滦河边驻扎的协台衙门右营八旗兵……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抽大烟,多舒服……我们库里的枪油一年多都没人领……你说……枪不擦油,能使么?”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德力格尔吩咐巴根那二人出去上好窗帘,整个屋子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德力格尔掌起了煤油灯。不过,煤油灯散发出的光亮照在小炕桌上的酒菜上,显得非常温馨。
德力格尔给张春才沏了一杯茶后,又说了话:“南边的右营怎能这样?那谁还能保护我们牧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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