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哼’了声,冷冷地道:“朝廷通过都事堂的檄文,竟然指挥不动一个区区的边帅,难道宣抚司真的压制不住一个都统……一个知杂事,陕西六路倒底还是不是朝廷的?”
她语气不善,已经流露出强烈的不满,纵观这几年间,朝廷很少对地方守帅用如此严厉的措词,行朝确立五年来,虽然宰执们常常流露出对前方将帅权柄日重的担忧,但还没有在议事时用这么强硬而露骨的言辞。在孙傅、秦桧看来,朱影对曲端三番五次或明或暗对抗朝廷决断,已经显的极不耐烦了。
孙傅没有想过曲端有能力造反,他也肯定曲端不可能会造反,大宋祖宗制度原本就是重在防范武人。平时各级军将之间根本就没有相互隶属的关系,军将考绩、升迁权利在朝廷掌握,粮饷供应把持在户部与各路都转运司、提举常平盐茶公事司。朝廷只须一纸诏书,便可使手握重兵的大将俯首就擒,尽管如今将帅权利日大,但最重要的隶属关系还没有正式实施,所以孙傅认定曲端是为他自己未能担任西侍军都指挥使而怄气,反叛之说是有点过重了。
“太后圣明,臣以为王大人首倡新军制就是在于虚上而实下,军镇以上将帅相互统属,彼此熟悉,只能奉召练兵,却又无固定营队可供调遣,此新军制立意所在。然曲端目无法纪,数次公然违抗宣抚司节令,对朝廷调派将帅旨意阳奉阴违,竟然到了抵制朝廷政令的程度,其心实是可诛。”
孙傅眼皮子懵然跳动,他不明白秦桧在来之前也是认为曲端在闹性子,不过是心胸狭隘,为争名利而已。不知此时为何要将曲端的偏激行为硬是套上谋逆的罪名。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秦桧,继而想到了王泽,恐怕王泽要是在此,也会对秦桧所言大吃一惊。
他心下紧张地盘算自己当如何是好,脸色木纳没有做声,静静等待着朱影的玉音。
“卿家所言虽是偏驳,却也有几分道理!”朱影显然对秦桧的言论大为赞赏。
孙傅暗自苦笑,此时他决定自己还是少说为妙,以免惹上什么是非。
“臣愚鲁,言词间多有不妥,但也绝不坐视地方边帅无视朝廷方略,更不能容忍他们违背朝廷旨意。”秦桧显然精神一振,大义凛然地挺了挺胸脯。
“那以二位卿家主意,如今应当如何处置为好?”朱影最关心的还是王泽的新政方才开始,能不能创下一个良好的开端,任何阻碍新政的事情,都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曲端在某种程度上是不识时务,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并不是被认为如秦桧所描绘的那样情形。
秦桧道:“太后,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影笑道:“但讲无妨。”
秦桧瞟了眼孙傅,声音放低了许多:“臣以为枢密院、兵部主持军制,而又以枢密院为首。如今张大人卧床不起难以视事,吴大人以枢密副使暂理院务,即是新任,自然难以压服那些矫兵悍将。”说着那双眼睛不住偷望朱影,观察她的表情,徐徐说道““这些年来,张大人为国事操劳,年近七旬精力憔悴。军制改动,涉及方面太广,张大人恐心有余而力不足,吴大人正当盛年,又是前朝宰执,若能担负新军制重任,必能克全功。”
挑明了是要将张叔夜从枢密使的位子上推下来,以吴敏取而代之。孙傅心中跟明镜似的,但是秦桧的做法无可厚非,张叔夜既然是‘重病’不能理事,也应当退位让贤,何况张叔夜压根就不愿意参与新军制的实施,枢密使的换人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话题一直相当敏感,几乎被群臣不约而同地禁言,秦桧是第一位直截了当地提出改换枢密使的大臣,孙傅虽不愿吴敏职掌枢密院,却还是对秦桧的胆略、眼色相当赞叹,当此重要时机,是该换一位枢密使了,尽管此时他还在犹豫不决中。
朱影对张叔夜早有不满,他与李纲等人处处制衡王泽,使王泽难以放开手脚。尽管这种制衡是整个大宋官制对王泽的束缚,但做为代表人物之一,她还是有股不解的怨气。秦桧的意图,她却有点感到不解,以王泽的意愿,张叔夜等人留在朝廷可以更好的平衡朝廷微妙的局势,一旦张叔夜解职,就意味着辅政制度的瓦解。从而对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有着巨大的冲击,这是王泽不愿看到的,同时也不是目前解决问题的良策。但是秦桧的建议提的正当时机,张叔夜不能视事,按制更换枢密使无可厚非,让她摸不透秦桧的如意算盘。
“孙大人以为如何?”兹事体大、枢密使乃朝廷重臣,尤其是当军制改革正在开始的时候,任何的纰漏都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朱影不能不顾及孙傅的态度。
孙傅固然对张叔夜与李纲二人,为代表的枢密院分割中书门下权力感到不满,对消弱枢密院对朝廷政务的干预一直不断地在做,但自从李纲外放,枢密院已无往日威赫。如今王泽在外遥控朝政,太后对他言听计从,若是张叔夜去职,吴敏当政,那朝中仅剩这一点点微妙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毕竟张叔夜还是位能够坚持理念的大臣。
“太后,张大人病情似乎已有好转!”
孙傅的回答在秦桧意料之中,他正要再说。却听朱影道:“张卿家年事已高,连年操劳以至于积劳成疾,确非一朝一夕可以痊愈。哀家以为应当让张卿家稍事调养,一二年后,再当大任,这也是朝廷体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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