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自责,今日局面他是有很大责任的,但事已至此,自责又有什么用。
“会之兄——人非圣贤,谁又能料得事情能无变故……”王泽感到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金军以诈术隐瞒南侵前调兵遣将,可归罪于朝廷当时宰执懈怠,郦琼勾结金人叛乱也可以归罪于刑部与卫尉寺无能,但是在枢密院节堂会议上,他的一番料敌论断,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至少当时众目睽睽、说话掷地有声,他无法在众人面前辩解。
王泽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他今世有过犹豫,也有过彷徨,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的的迷茫,不知要怎么应对完颜宗弼蓄意的挑战。真是无颜面对朝廷诸公,想想他们现在会想些什么,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地看他的笑话?羞愧、难堪、懊恼交加之下,他禁不住又将完颜宗弼的女性家人问候了一遍。
秦桧原本认为王泽一定会为己自辩,却见他才说半句又欲言又止,他之所以来就是因王泽料敌失误,必有自责,前来安慰王泽,从而来补救他与王泽之间出现的裂隙。于是温声道:“德涵说的是,人非圣贤。鞑虏狡诈多变,一纸合约岂能约束其人贪婪,德涵无须自责。”
王泽不想秦桧反倒安慰于他,虽不是感到特别惊讶,却也不全明白秦桧倒底是何深意。
秦桧有游离他之外的迹象,但又通过蔡绛、李长秋频频向他示好表明心迹,此时秦桧的来访,除了尽力弥合二人之间出现的裂痕外,其心意真不可测也。
“当务之急,德涵不要再多想前事,应当静下心来想出对策,以解燃眉之急。”秦桧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但这句话中透着朋友间的真诚。
王泽别样意味地盯着秦桧,努力从的脸色中寻找出什么,却是一无所获,不禁轻轻叹道:“会之兄说的是,不知会之兄有何良策?”
第二章
秦桧干笑两声,说道:“哪里有什么良策,不过偶得些心得罢了!德涵这么说——倒是有些羞煞愚兄矣。”
王泽一怔,旋即明白了秦桧已经有了应对策略,或许这就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他既然心下有数,脸色舒展了许多,温声道:“既然会之兄已是成竹在胸,必有所教我,还望兄不吝赐教。”
秦桧摇了摇头,神色间稍有得意神采地笑道:“德涵这是哪里话,愚兄这可不敢,只是以为事已至此,德涵应当淡然处之才是。”
“淡然处之?”王泽疑惑地望了望秦桧,在稍稍一顿后旋即有点明白,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弟大意,以至于此!让朝廷诸公看笑了。”
“唉——”秦桧正色道:“此乃宰执共议,德涵不过是倡言而已,何况李伯记亦是赞同,正所谓是众议所论,何须怪道自己身上。”
听似正论、实则寥言,再怎么说当时他自己一力坚持,不然众人或许还有良策,王泽心下明白秦桧并没有说到正题,他耐下性子,无不尴尬地笑道:“会之兄说的是、说的是。”
秦桧淡淡一笑,他的目光不时地扫向王泽的面庞,悠然道:“郦琼乃河朔旧将,深知我虚实,有此贼供为兀术前驱,金人必然猖獗一时,此亦是在情理之中。然这厮实是可恨,但事由却是刑部、卫尉寺与北侍军都虞侯司办事不利,以至于此贼逃脱国法,坏我朝廷大计。”
王泽立即明白秦桧是在以郦琼的叛乱,来转嫁矛盾,将他的过失不动声色地转移到赵鼎、张浚与魏源三人头上。他不禁暗叹此计不可谓不高,郦琼叛乱本就绝密,完颜宗弼也没有公布,京东乱成一锅粥,谁哪有心思管上这些。在共取徐州的时候,郦琼的常宁部众才正式参与攻城,塘报上方才上报枢府,这正是那次枢府会议之后之事。
尽管此前各方已经多有察觉,但没有证实之前就不会影响王泽的决断,可以说秦桧是算到骨子里去了。
“好毒啊!”王泽意味深长地瞟了秦桧一眼,感到秦桧真是手段老辣、非一般人所能比,假以时日自己还真是难以控制,何况目前已经有了若即若离的迹象,他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思。
秦桧亦是在偷眼观察王泽动静,他此今天眼巴巴地跑来,就是看准了王泽矛盾的心思,前来为他献策纳策,以求消除几年来与王泽之间的嫌隙,至少现在若没有王泽,他的相位就会岌岌可危。
他这次是下足了本钱,是兵行险招,王泽的一举一动,眉宇转瞬之间,看在他的眼中,都令他揣摸一番。
“会之兄言之有理,郦琼实是可恶之极。”王泽生涩地回了句,但说完话之后,投向秦桧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感激。
秦桧听王泽说过这句后才放下心来,知道王泽已经接受了他的美意,自己与王泽之间的关系至少在短期内又被紧紧地连在一起,当下舒心地笑道:“郦琼确实可恶至极,但赵鼎、张浚、魏源三人办事委实不力,亦是待罪之人。”
“罪在郦琼一人而已,关他人何干?”王泽报以微笑,领受了秦桧的好意。
秦桧精神颇是兴奋,挑起眉头说道:“我沿河关防森严,兀术不过是但凭侥幸,仅仅数万兵马就敢深入江淮,本就是犯了兵家大忌,实不足为虑,何况京东战局成败尚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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