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浩的尴尬神态,王泽是看在眼中,又是好笑又是怜惜,道:“酒博士,我还没点酒菜,怎地一股脑地都上来了?”
酒博士亦是伶俐人,见王泽问的蹊跷,转念间就想到了王泽深意,立即陪笑道:“相公莫怪,这都是三娘吩咐的,全当本店请客。”
王泽暗赞酒博士聪明机智,口上却道:“这怎么可以,怎好叨扰三娘。”
“相公是常客,当由店里请相公一场酒,这位官人是读书人,本店有素重读书人,故理应如此,相公、官人慢用,小的退下了。”
酒博士退下后,王泽笑道:“这个酒博士日后或许是各人物,来——今日咱们就安稳地吃这顿白食,直翁看如何?”
“甚好、甚好!”史浩何等聪明人,明白王泽是在照顾他的颜面,这顿饭他请不起,王泽又不能请,如此以来,文楼招待自然是皆大欢喜。
二人饮了几杯后,史浩的话渐渐稠了起来。
王泽逐渐明白史浩为什么还在行在徘徊不去,原来史浩在家乡明州的处境并不甚好,虽然他以孝闻名,得到官府的举荐,但并没有能够入仕,家中甚是贫困,来此饮酒便是为科考未中,做了一年教书先生,积了点盘缠,要回家乡继续苦读。
王泽暗自称奇,暗付史浩可是在历史极为重要的人物,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他不同于岳飞、辛弃疾等驰骋疆场、英勇顽强的抗金英雄,也不同于张浚、贾似道等见识浅薄、利欲熏心、好大喜功的贸然之徒,更有别于秦桧那样被人称之为卑躬屈膝、一味主张投降、苟且偷生的民族败类;他主张在宋、金对峙的形势下,保持清醒头脑,审时度势、以退为进、务实求成,被士人称之为‘太子家智囊’的理智主和派大臣。
或许是几年前的匆匆相逢,虞允文在王泽心目中的光芒把他掩盖,更或许是王泽当时并没有真正体会这位名臣的思想,在王泽历经三次与金国的议和后,真正成为这个帝国掌舵人的时候。才深深体味到盲目主战根本就不是为国上善之策,更加坚定了了议和对朝廷的重要性,史浩的力主南北和议并不是一味退让,而是一种与自己目前做法相同的以退为进策略,或许这种策略才是时下最好的选择,也是日后大有为的坚实基础。
一念而贯通,王泽对史浩好感大增,温声道:“考官不取直翁,乃朝廷之失,直翁失意而去,便是你的不是了!”
贡举的失利让史浩心下颇是郁闷,他饮尽杯中残酒,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道:“王相公容禀,我史浩又岂不想为天下苍生供绵薄之力,无奈才疏学浅,不入朝廷提举贡举诸公法眼,不如回乡束发苦读,以待来年再搏龙飞榜。”
王泽双眼温和地看着史浩,有感于他的执着,当下温言道:“直翁确有忧天下之心,说到才疏学浅,我意不然!历代先贤至圣经义只为修身养性、增长学识而用。治国平天下非书中所能得,而是靠不断历练中点点积累成就,可以说读书是为明理,治政才是国用,如贡举选尽天下治政之才,国事亦不会沦落至此。”
史浩亦感王泽此言或有道理,但他还是不尽苟同,因为他有自己的政治见解。但又不便于驳斥王泽的话,只得笑了笑道:“王相公言之有理,然人各有志,却学不得忠献公半部论语治天下。”
史浩对王泽所言客套之外却是话中有话,委婉地表示不能苟同。王泽知文人风骨,亦不为怪。想史浩束发苦读,年逾不惑方才进士及第,经史百家到佛释老庄,无不融会贯通,这样的士人,自然有他坚持的理念,不是别人能随意几句话说动的。再三权衡后,他决意试探一下史浩的政见,当下正色地问道:“直翁对此番南北议和持何论?”
史浩稍稍迟疑,而后口气坚决地道:“国之大幸矣!”
王泽眉头微挑,神色间稍有喜色,急促地道:“愿听高论。”
史浩淡淡笑道:“相公面前,史浩论政,岂不是班门弄斧。”
“论政不高低之分,往往旁观者,能清醒地看到执政的步足,直翁亦是性情中人,但说无妨。”
史浩微微一笑,旋即正色道:“自宣和以来,鞑虏入侵、天下大乱、二帝北狩、家国流离,百姓苦于连年征战,生民捻转于存亡之间,以至于乱后民间竟然人相食之。今天下纷乱初定,正是朝廷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修缮武备、休养生息之时。那些迂腐老朽、沽名钓誉之徒,尝呼挥师北伐,收复故土、迎归二圣,简直愚不可及,按国事而论理应荆棘三千里,孰知谋略精巧在于张弛有度,能屈能伸,即便是王师北上,钱粮供应何以为济,须知十万大军日费万金,与鞑虏马军战于旷野,纵然禁军步军屹立不败,也必然是旷长日久,国力何以负担?史浩并非存心恭维相公,评心而论以时下天下大局而言,相公所为实是安国经邦之大略,合乎天下大势的的高论,以在下之见,相公非不愿北伐,而在于积蓄国力,力求一战定乾坤,非那些浪得虚名之人,只知道整日里空喊北伐,殊不知其中艰辛。”
王泽暗自惊讶史浩的政治见解简直不下于李长秋,又问道:“那如今朝廷海外与西面政略,直翁可曾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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